日落长明天(132)CP
药效还未起来,秋泓歪在枕上迷迷糊糊地看他:“什么信?”
铜钱儿笑了一下,答道:“陆将军说,他们乘胜追击,一路打下了焦州卫呢!”
“焦州?”秋泓吃了一惊。
自明熹元年祝颛南下,王竹潇受秋泓之命后撤,焦州已沦陷了三年多,作为通南达北的要塞,若是有了焦州,还愁打不下一览无遗的季北平原吗?
秋泓眨了眨眼睛,想要抵住越发汹涌的困意,再问一问碧罗有没有回信,可归宁汤药效极猛,他尚未来得及发问,眼皮就先沉了下来。
铜钱儿灭了灯,凑到秋泓耳边说道:“老爷,您先睡着,陆将军的信里还说,之前他讲了一堆浑话,得当面给您赔罪。等您好了,陆将军没准也就回来了。”
这话印在了秋泓的脑袋里,叫他在沉沉睡去前,先把陆渐春要回来给自己道歉的事在心里过了一个遍。
但可惜,陆将军到底还是食言了。
布日格手下的草原十部在广袤无垠的季北平原一溃千里,王竹潇手下陆鸣安与何芝久兵分两路,顺阳沽山而上,歼敌上千人。
另一侧的陆渐春则越过焦州,在宝成遇到了南下支援的狼王亲卫。
一番苦战后,王竹潇把守北俞三府,陆渐春退居焦州,至此,正式收复丢失了整整四年的两怀两俞。
等消息传到南边时,已是十天之后了。
陆渐春的亲兵王六骑着匹快马,赶回了刚下过一场大雪的洳州。
他到时,秋泓正拖着还没好的身子,焦灼于祝颛送来的第二封圣旨。
也不知是被谁灌了迷魂汤,这个一向懦弱无能的皇帝不再提召回陆渐春的事了,但他一定要秋泓在半月之内回到京梁。这人先是说朝廷政务繁忙,而后又胡言乱语说自己病倒,太医称治不好了,得叫秋先生回来听遗诏才行。
这都哪跟哪儿?
秋泓也不是要不依不饶地留在洳州,他是真的病得难以起身,可却又抵不住祝颛一天三次送信询问。他本就身体不好,一面要操心北边的战事,一面又要与那被鬼摸了脑壳的草包皇帝周旋,几日来,他吃不下饭也喝不下药,人被折磨得形销骨立,全凭精气神撑着。
王六走进屋时,差点没认出那个半躺在榻上的人是他阔别多日的秋部堂。
秋泓见了王六,却瞬间眼前一亮,他问道:“问潮可是要回来了?”
王六有些尴尬,跪在底下支支吾吾地回答:“将军,将军忙于战事,一时半刻,回不来。所以派小的返京,为陛下送去战报。”
“回不来?”秋泓神色一暗。
王六忙说:“布日格率兵逃窜,目前不知所踪,将军要在焦州卫督战,走不开。”
这话讲完,他又有些担忧地看了看秋泓苍白的脸色:“将军还问,部堂您要不要也去焦州卫……”
这话没说完,祝颛的下一封信就又送到了秋泓手边。这回,来送信的人是祝颛的大伴,中正司提督太监钱奴儿。
“秋先生,”钱奴儿恭恭敬敬地说,“陛下口谕,称若是先生即日启程回京,年关当下,就将犒赏三军,用来年修宫的钱,拨发饷银。”
秋泓微微直起了身,他看了一眼王六,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本部即日就启程。”
第54章 明熹四年(九)
去见陆渐春,本该是秋泓此时此刻最盼望的事,可随着钱奴儿的到来,他却不得不拖着病病歪歪的身子,连夜处理好手边堆积的要务,撇下仍在那里哭天抢地的邬家人,带着铜钱儿和李果儿回京。
贴心的祝颛生怕前线没人督战,特地把徐锦南和汪屏派了去。除了他们二人,跟着一起来的,还有现轻羽卫缇帅李岫如。
他和众人一起在忠靖堂上见秋泓时板着一张脸,不笑也不怒,只淡淡地扫了那坐在最上的人一眼,仿佛形同陌路。
直到秋泓决定启程的那一天,这人才骑着快马追出城,拦下了即将南下的车队。
“天枢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跃上马车,掀开暖帘,质问道。
秋泓抱着手炉,缩在铺了狐裘的软椅上,恹恹地回答:“就是你知道的那回事。”
李岫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想听实话。”
“这就是实话。”秋泓不为所动。
李岫如一步上前,揪起了秋泓的领子:“秋凤岐,你别逼我!”
秋泓皱了皱眉,抬手示意铜钱儿和李果儿不必紧张:“缇帅,你心里清楚得很,何必在此胡搅蛮缠呢?”
“到底是我胡搅蛮缠,还是你秋凤岐冷血无情?”李岫如问道。
“既然缇帅觉得我冷血无情,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缇帅不是给陛下请了命,要上焦州去吗?那就去吧。”秋泓淡淡道。
“你是不是把天枢派到我父亲身边当眼线了?他有没有给你写信?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李岫如连声问道。
秋泓掰开李岫如的手,弯腰捡起了方才掉在地上的小暖炉,回答道:“不是,他没有给我写信,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如何不是?为何不是?”李岫如双眼泛红,“我们兄弟二人护送圣上南下,有从龙之功!我与他之忠心,天地可鉴,你凭什么说不是?”
“李天峦!”秋泓提声呵斥道,“你再在这里胡闹,可别怪我不客气。”
李岫如狠狠一咬牙,拎起雁翎刀跃下车,翻身上马,转头扬鞭就走。
铜钱儿伸着头往回看,嘟囔道:“怎么这么大气性?”
没人会把李岫如的话当真,毕竟据说此人还在京梁时,他就曾发了癫一般到处问人:李峭如到底为何会叛逃北廷,李峭如是不是真的叛逃了北廷?李峭如怎么可能叛逃北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