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长明天(181)CP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秋绪大为不解,“我压根不记得,我洗了这么多张图。”
秋泓看着整整齐齐排列在桌上的二十多张拓片,皱起了眉:“这栋房子里肯定不止这些。”
秋绪抿了抿嘴,小声说道:“该不会是之前……我被祝复华控制时,他留下的吧?”
秋泓不置可否。
如果真的是祝复华所为,那一切似乎都能说得通了。
布日格的展厅爆炸后,消失的李岫如和吴瑕一起来到了平陵大街30号,或许,就是在那个时候,李岫如在祝复华的安排下,让吴瑕看到了金镯子。随后吴瑕死去,又过三天,李岫如寄出镯子,送给了秋泓,引去了王盛,王盛暴亡。紧接着,控制了冯时的祝复华将墓志铭的考释报告送到了陈乙匀的手上,陈乙匀窒息而死。接下来,就是祝复华控制秋绪,来到少衡,在屋中散布拓片,随后又抛下秋绪,控制祝时元,好让他顺理成章地死在这里。
可是……
有些地方还是说不通。
比如,祝复华如果真的要杀王盛,那李岫如为何要多此一举,把那镯子送给秋泓呢?秋泓看了镯子,难道不会怀疑,不会顺着地址查到吴瑕,不会在王盛来寻找时出岔子吗?
再比如,祝复华如果要杀他那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关系的儿子,他又何必把人引到少衡来,让人死在酥泉小院里呢?直接控制着他死在酒店里,等发烂发臭了再被人发现不是更隐蔽吗?
更何况,还有李岫如。
李岫如曾亲口告诉过秋泓,人不是他杀的。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李大侠都从未说过一句假话,秋泓愿意相信他。
可是,如果人不是他杀的,人又是谁杀的呢?
晌午时分,陆渐春赶到了樊州博物馆附近。
赵小立正坐在车中张着嘴巴仰天狂睡,被敲醒后还茫茫然地问道:“队长来了?”
陆渐春撑在窗户边看他:“沈万清有离开这里吗?”
赵小立赶紧坐直,把哈欠咽回了肚里:“一直在这里。”
陆渐春看了一眼和赵小立搭班的警员,见他也没异议,于是点了点头:“你们在外面守着,我进去一趟。”
赵小立就要下车:“队长,我跟你一起。”
“不用,”陆渐春脚步一顿,“我和那位沈教授有话要说。”
自从这辈子重新认识了沈惇,陆渐春就无时无刻不在庆幸,幸好这不是五百年前。
要知道,哪怕是当年已官至总兵,陆渐春入了京,见了这位沈相爷,也不得不跪地行大礼。作为一个曾随明熹皇帝南下,有着从龙复国之功的武将,拜拜秋泓也就得了,怎么连沈淮实这种靠在北牧女人身下伏小做低来保全性命的贰臣也得拜?
陆渐春有气,而年轻时的他,还不是个任人搓揉的受气包,于是,就有了明熹六年兵科给事中王泽弹劾燕宁总兵贪污军饷、贿赂朝官、擅作威褔的事。
后世人给予陆渐春的评价极高,不管是史学界还是民间,都视他为抗虏英雄——起码,名声比秋泓好多了。
只是,如此一个好名声、好脾气的人,因为沈惇门下那一纸莫须有的弹劾,以致数百年后,还有不少人说:陆渐春是个好人,可惜也曾做出过贪污受贿这等下三滥的事。
幸而沈惇也没在相国的位子上坐太久,不然,身为“北党”的眼中钉、肉中刺,他陆渐春可还有活路?
不过,到底是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的沈教授见到陆警官,那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讲不清。
再者说,他又没理。
因此,坐在陆警官的对面,沈惇难得有些气短,他俯身倒了杯茶,推到了陆渐春的面前。
“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沈惇和声和气地问道。
陆渐春端起茶杯,看了看里面浮动的几片茶叶。
“瓜片,清热去火,平心静气。”沈惇笑呵呵地说。
“清热去火?”陆渐春放下了茶杯,“大冬天的,沈教授有什么需要清热去火、平心静气的事?”
沈惇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陆警官怎么看起来是来兴师问罪的?”
陆渐春开门见山道:“你的手机为什么关机了?”
“没电了,自然就关机了。”沈惇答道。
“凤岐说你半夜失踪,至今联系不上、杳无音讯,”陆渐春看向他,“既然手机没电了,那就用座机,起码打个电话,再不济,难道连封信也舍不得写吗?沈教授死而复生也已四年了,这点简单的东西,总不能还没学会吧?”
沈惇按下脾气,不温不火地回答:“我那晚临时有事,要离开少衡一趟,凤岐身边有小秋呢,我不担心他。”
“你不担心他?”陆渐春眉梢微扬,“所以,这就是你引祝时元去少衡,准备把那孩子害死在凤岐身边的原因吗?”
沈惇心底一咯噔,但脸上仍旧不动声色,他问道:“引祝时元去少衡?祝时元……你说的是,祝复华的儿子?我不认识他。”
“你不认识他?”陆渐春冷眼打量起沈惇来,“你既然不认识他,又为什么会以金玉文化交流协会的名义给他发邮件,邀请他参加少衡古城十二月的历史文化展览呢?”
听到这话,沈惇狠狠一滞。
少衡古城十二月底的昇新历史展览与樊州科举文化节本是由樊州博物馆、金玉文化交流协会以及当地政府共同举办的活动。因金玉文化交流协会中途被警方调查,不少相关人员涉案被捕,导致原定于十二月初的展览和文化节挪到了十二月底,并且,主办方之一换成了梁州昇新文化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