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长明天(184)CP
招谁的魂,引谁的仙?金玉文化交流协会这个明面上的学术团体背地里的走私团伙到底在钻营什么邪魔外道之法?难不成,是他们至今不忘本,誓要继承华忘尘的衣钵,将来好用这种街头把式去天桥底下卖艺吗?
还是说,金玉文化交流协会除了收集江山舆图和天书刻本之外,又多了一种寻找稷侯剑的法子,那就是问灵死者,好以此堪舆定位?
再或者……
“招魂引仙,招的,或许就是我们的魂。”秋泓怔然说道。
当年华忘尘被扣在元和门下大叫着“咒汝为奴”这事已流传了几百年,不论是野史还是正史中都有过关于此的记载。可是,混乱之中,除了亲临现场的人之外,没谁知道华忘尘的血到底洒在了哪些倒霉蛋的身上,自然,史书里也不会记载这种小小不言的细枝末节。
至于天崇道,几百年来辗转分合,到最后,不光没了教义经纶,甚至江山舆图和天书刻本都失传得无影无踪了。既然史书都不记得了,华忘尘留下的“咒汝为奴”又有几人能记得?那么后世门徒该以怎样的方式来寻找那些被他诅咒的人呢?
——莲花金印。
他们凭借着那些盖在了遗物上的莲花金印来寻找。
想到这,秋泓一滞,因为,在正对着他的那面墙上挂着一幅由他亲手写下的扇面,在这幅扇面的背侧,就印着一枚莲花金印。
而它,在六年前流入了市场,最后,是沈万清亲手买下来的。
如今,那张伪造的秋泓会试朱卷仍在樊州博物馆中好生生地“珍藏”着,少有人知道那是假的,也少有人知道,为什么樊州博物馆费劲心力,也要大张旗鼓地把这张兴许会被人认出是假的的会试朱卷展出。
但秋泓知道,展出就是为了遗失,遗失就是为了引出刚刚醒来依旧茫然无措的自己以及潜藏在樊州多年追查金玉文化交流协会的陆渐春和居住在境外的布日格、不知被什么人捡走的李岫如。这个几经分裂又几经弥合最终走到今天的组织,他们似乎迫切希望那五个被华忘尘诅咒重生的人聚在一起。
聚在一起后,又该如何?
秋泓后脊一阵发凉,因为,他发现,若细细算来,五百年后这场“莲花案”中的第一个死者,应该就是死在自己重生后的第三天。
在那一天,陆渐春带着他踏进了樊州博物馆,布日格与李岫如闻风而动,一同赶到了碧玉江畔。
而沈惇,则早有预谋。
这日的天很好,是少有的冬日晴空。傍晚夕阳西下时,落日余晖铺满了云霞,预示着明日也将是一个大晴天。
沈惇的心情也很好,丝毫没有为上午陆渐春的到来而坏了雅致,他把玩着一个鼻烟壶,自言自语道:“这个看着一点也不像是妙儿用过的。”
这时,一个服务生敲响了他的包厢门:“沈先生,外面有人找您。”
沈惇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耐烦道:“姓陆的又来了?”
“是我。”秋泓越过服务生,推开了包厢的门。
沈惇有些吃惊:“你怎么……”
“昨天早上起来时没见到你,绪儿说,你可能来了这里。”秋泓笑了一下。
沈惇忙说:“昨天天还没亮,李树勤就跑到少衡找我,说是馆里有急事。你也知道,我是樊州博物馆的顾问,所以只能匆匆忙忙地赶来。”
秋泓没说话,他拉过椅子,坐在了沈惇的对面。
“换黑茶。”沈惇对服务生说道。
这间包厢外有个小池塘,池塘上立着古色古香的水榭楼阁和假山小桥,一眼看去,是典型的汉南风格建筑。可小桥后的半山亭却粉墙黛瓦,底下又铺着青石板路,于是风格一偏,又换成了两怀之景。
秋泓抿了口茶,淡淡地评价道:“不伦不类。”
沈惇笑了:“你要是不喜欢,咱们就换上次那间北都庭院风的包厢。”
秋泓放下了茶盏:“罢了,还是这里吧,坐在那地方跟我要登基了似的。”
这话放在一个月前他刚醒来时,是绝不敢说的,可慢慢地,在秋泓意识到五百年前的皇帝都死绝了后,他也像沈惇一样,变得大胆了起来。
“凤岐你若是做皇帝,定要比祝微强多了。”沈惇说道。
秋泓抬了抬嘴角:“我若是做皇帝,你不眼红?”
沈惇立刻叫道:“我为何要眼红?你做了皇帝我就是长缨处总领大臣,到时候,可再也没有任何人能把我一脚踹走了。”
秋泓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沈公倒是想得开。”
沈惇一凝。
就像是陆渐春喊“沈相”一样,秋泓叫“沈公”,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来者不善。
这人今日是干什么来的?沈惇心中一沉。
他就见秋泓不紧不慢地摸出了一张拓片,随后往前一推,放在了茶台上:“认得这个吗?”
沈惇神色貌似如常:“这不是……”
“关阳县方士墓墓志铭上的衔尾龙花纹。”秋泓接道,“我在家中发现了十来张,塞在各个角落里,甚至厨房的饭缸底下都藏着一张。”
沈惇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那拓片。
秋泓端着茶杯,笑吟吟道:“沈公不打算给我解释解释吗?”
沈惇拿过拓片,眼光有些闪烁。
“还是说,沈公觉得现在还没到解释的时候?”秋泓问道。
“凤岐,”沈惇苦笑一声,“你既然都猜到了,又何必来问我呢?”
“我既然都猜到了,又何必来问你?”秋泓忽地拔高了声音,“当初难道不是你用那伪造的会试朱卷引我们来樊州,又诓骗着我去布日格那里寻找江山舆图,希望我能为你解开舆图上的谜团吗?若不是我提前把‘染春’留给问潮,令他以此接近天崇道,那个把我陪葬之物诓骗走的人莫不就是你了。还有,沈淮实,你应该早就知道那座方士墓的异端了,可若没有天峦横插一脚,引着我去了关阳县,你大概是要一直瞒我瞒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