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回信(107)

第91章  因为我要和你分手

后面他们再说什么，云浅已经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程嘉定那句话，在她耳边循环回响。

她有病。

什么病？

所以他对她的好，都是因为她的“病”？

霎时间，满心想见他的欢喜被失落和痛苦替代，云浅转身往外走，不知不觉地回到了云翼在的病房。

他年纪小，但察言观色很通透，见云浅表情不对劲，关心道，“姐姐你怎么了？”

云浅恍惚地摇摇头。

云翼就问：“你要接的人呢？不来了吗？”

闻言，云浅愣愣地抬眼，看着小孩子真挚的目光，点点头，毫无感情地低喃：“不来了，不来了。”

姐姐双眼无神，明显心不在焉，云翼心里想，她大概是在这陪他有些累了。

随即，他主动提起：“姐姐你回家休息吧，我让我妈过来照顾我。”

云浅确实没心情在这里照顾孩子，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点头时都没意识，拿着包起身，就要往外走，连嘱咐他的话都忘记说了。

看着她反常的状态，云翼觉得有点怪，但又不知道从哪关心。正担忧地看着，就听到姐姐手里的手机响起铃声。

云浅低头看，是程嘉定。

她又抬头看了眼时间，距离他所说的十分钟，确实只快不慢。原来他是这么有执行力的，划分了与她和与朋友相处的时间。

铃声一遍一遍响着，云浅没动，也没接。等她在恍惚中回神，想把电话挂断时，来电倏地停止。

病房瞬间恢复静寂，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云浅看着屏幕上暗掉的备注名字，猝不及防地涌上一阵鼻酸，随之眼眶变热，湿意浓郁聚起，攒出硕大的泪珠，砸在脸上。

她什么都没说，离开病房。

见了风，又迅速抬手把泪痕拭去。

明明是她没接程嘉定的电话，但她心里又有一种不争气的期待，希望他能再联系她，给她解释，刚刚和姜怡说的话都是假的，他对她从始至终都是真心的。

可惜，一切都是她精神脆弱的期待。

手机静悄悄的，像是没电，也像坏掉。其实都不是，出问题的是他们的感情。

云浅深吸一口气，步伐沉重，好不容易走到电梯门口，抬手去按键子，发现绷直的指尖颤颤巍巍的，使不上力。

从内心深处蔓延开颓感，伤了气，浑身冰凉，好像四肢都不听她的使唤。

看着电梯数字从上往下降落，云浅彻底如同行尸走肉，一动不动，棕色眼珠转动缓慢，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被从身后赶来的男人握住手腕。

电梯门打开，云浅已经被程嘉定拉到旁边，站在走廊窗口，气场对立。

他眉心蹙着，“怎么不接电话？”

云浅没答，冷淡地抽出被他握着的手，直接插进棉袄口袋，声线平平：“不想接。”

闻言，程嘉定下意识看了眼不远处的病房，都在一个楼层，撞见也不奇怪。

他坦荡地讲：“姜怡的腿骨折了，我人都过来了，肯定要去看看。而且我想着，先去看她，今天其他时间都能陪你。”

云浅脸上一点反应没有，平静得让人心生不安。程嘉定心口像是被尖锐物品刺了下，泛起后知后觉的不适，又很快消失，让他来不及捕捉这感觉的来源。

“我和她只是朋友，你知道的。”

程嘉定下意识以为她误会了他们的关系。

没想到，云浅依旧不在乎，不肯看他，也不说话，清冷利落地站在这，好像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再与她无关的事。

他的心脏像是被揪了一把，烦闷的情绪爆发。看着面前沉默不语的女人，他第一次生出无可奈何，想和她好好的，却对方法不得要领。

“浅浅。”

程嘉定拉她的手，眉眼被困惑压得蹙起：“你为什么总觉得我喜欢别人？”

云浅看着两人相握的手，心口发闷，绞着劲儿的疼，轻轻抽出被他缠绕着的手指，纤细音色不乏凉意：“因为你对我从来不是真心的。”

最伤她的话由她亲口坦诚，云浅的眼圈倏地红了。

程嘉定张口要说什么，被她眼中的红意阻退，唇线紧抿，沉默片刻，才低沉出声：“我是真心的。”

云浅不受控地轻笑：“你以为我有什么病？”

程嘉定看着窗外，不说话。

云浅就不厌其烦地继续问：“说啊，什么病。”

“我妈说你有抑郁症。”

程嘉定转头，深沉目光直直停在她脸上，一字一顿：“但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可以陪你把情绪调节好。”

原来是这样。

云浅好似大彻大悟地点点头。

但怎么越想笑着故作平静，眼眶越热涨，眼泪总是不听话，在她最需要体面的时候狼狈地往下掉，湿了满脸。

她迅速擦去，质问他：“你以为我有抑郁症，才对我好？”

程嘉定自然有无数种能搪塞过去的委婉话术，偏偏，被她的眼泪折磨得有点无措，长叹了口气，坦荡承认：“一开始是这样。”

云浅强撑着才没哽咽，“那什么时候不是这样？”

程嘉定看不了她通红的眼底，目光错开，“谈上之后。”

“……”

云浅被自已偏执的逼问剎得遍体鳞伤。

她的喉咙像是堵了棉花，丝丝缕缕，严丝合缝，堵住了她所有的声音。她也不再有心力，和勇气，去面对她那拿真心实意浇养出的爱情。

沉默在两人中疯狂蔓延，吞噬了过往所有的柔情蜜意，只留下两个面目全非的空壳，一个叫失去，一个叫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