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回信(110)
偏偏,对面撒泼的男人视若无睹,张嘴继续骂骂咧咧:“一个白皮细狗,有钱开这么贵的车,妈的!”
教育的力量让程嘉定忍耐至此,再无半分包容,抬腿顶着男人的胸口,重重往前踹了一脚,直接把他掀翻在地。
男人捂着胸口大声哀嚎:“你他妈的知道我是谁吗!”
程嘉定过去踩他的嘴,用脚尖反复捻蹭,狭长双眸恣意上扬,里面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冷戾,字字森寒:“我他妈——”
“我他妈的是你祖宗。”
……
处理好事故后续,最后一缕夕阳余韵在山头将落未落,橙红光晕与夜幕模糊接轨,城市处于明暗交替之间。
梁靖森走在前面,半天没听到动静,转过头。就见程嘉定如行尸走肉,走得极其慢,眉心拧着烦躁,明显心不在焉。
他站定,喊了声:“至于吗?”
程嘉定像是刚被安回意识,看过来的目光不够聚焦,也像是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这种样貌,梁靖森第一次见,无半分嘲讽,只觉得唏嘘。他不仅想抽他一巴掌,还想痛骂他。
就这样的能耐,以前装什么风流纨绔?
差得远了。
见他半天不说话,程嘉定眼中又失了光,把玩着掌中的打火机,力道大得像是要把那金属玩意儿捏碎裂,骨节全都凸起,泛白得可怖。
梁靖森夺过来,一把丢进旁边的垃圾桶。
“她是死了吗?”他面容冷静,反问:“你想她就去找,别在这给我找麻烦。”
认识这么久,程嘉定性格不温和,但也绝不算狠戾。但今天这一幕实在是让他开了眼,原来这人打架下手这么狠,用鞋底踩对方的嘴,伤得下半张脸都花了。
但既然有这种狠硬心性,为什么对待一个女人如此磨磨唧唧。他不懂。
被朋友质问,程嘉定说不上话,低垂的眼睫覆藏里面细腻的情绪,沉默着像是在认真思考答案。
许久,他说:“她现在根本不想见我。”
不然就不会匆匆离开。
躲去她朋友那儿。
航班信息他早已查过,目的地在山西。和云浅交往的时候,他对她朋友有所了解,籍贯就是山西,汾阳人。
难就难在他顺心必然违她的心。
他不想再伤她。
犹豫间,梁靖森拿出手机,三两下操作后,给他发了一张照片。
消息提醒,程嘉定低头看手机。
秋叶簌黄,大道明亮,一男一女正装出席,姿势亲昵,女孩主动垫脚贴着男人耳朵说话,身影相搭,如是柔情蜜意。
梁靖森幽幽道:“强扭的瓜未必不甜。”
霎时点亮程嘉定心中的黯淡。
没错,事在人为。
第94章 未必不甜
云浅和唐元在吕梁,住酒店。
和唐元刚见面,她就直说了和程嘉定分手的事。对亲近的朋友,她不想隐瞒,也不想伪装心情。她就是需要陪伴,就是需要转移注意力。
唐元平时大大咧咧惯了,但在听说云浅分手后,不受控地收敛了说话的方式,怕哪句话没掌握好分寸,伤到她。
云浅性格细腻,感受痛苦的程度会深些。唐元顾及着,一直带她出去玩,等晚上累了再带她回来睡觉。
一开始,她以为云浅很坚强。但当晚,她迷迷糊糊地醒来想去洗手间,隐约听到了蒙在被子里啜泣的声音。
她那时才懂,动情更深的人很难放过自已。云浅表面表现得洒脱,心里隐忍的防线阈值就会双倍飙升,在夜深人静时一刀一刀地回割她的心。
她想劝劝云浅,又不知如何张口。
说到底,她是他们这场恋爱的局外人。
……
云浅睡得晚,醒来时已经中午,眼睛肿得有点看人模糊,让她倍感丢脸,缩在被子里不想起床。
唐元早就醒了,不想吵她,才戴着耳机在玩手机。
两人就这样假装到下午两点。
云浅躺得脑袋晕沉,实在躲不下去,坐起来。听到声音,唐元也跟着起身,关心地说了句:“你醒啦。”
“嗯。”
云浅侧着身问,“我把窗帘拉开了?”
唐元嗯声,“我去洗个澡。”
把空间完整地让给云浅。
后者站在窗边,视野开阔,看楼下,满眼的白。北方城市静悄悄的,又下雪了。
还没过农历除夕,往前算今年第一场雪,是圣诞节那天。她初次去程嘉定的住处,在那里,他主动抱了她。
也是那天,他们的关系突飞猛进。
看着,干冷的天又往下飘雪花,越下越大,很快坠得枝头堆积簇簇白雪。
云浅把窗户推开半边。
冰冷的寒风裹挟着雪粒扑面而来,凉意丝丝缕缕地往屋里钻,嵌入人的骨缝中,瞬间冻得她哆嗦。
云浅依旧没有关窗。
看着外面的雪花飞舞。
她在四楼,不知是否错觉,好像听到雪中嘎吱嘎吱的脚步声,给这冷寂的雪景增添不少生气。
踮脚往下看,果然看到一道黑色身影。
那人身量很高,肩膀宽拓挺直,只在雪中站了一会儿,就落得满头白雪。有风出来,他身上的雪粒被簌簌飘走,但很快又落下新的,凝着空气中更寒凉的水分,在头上结了银霜。
冷风卷着雪花扑到他脸上,他依旧像下定了决心,扎在这北方低温的风雪中,巍然不动。
云浅觉得他好傻。
等人也可以先到酒店大厅里面。
唐元洗完澡出来,突然感觉房间里好冷,往里走几步,就看到云浅背身站在窗口,面前开了好大一道缝隙,寒风呼呼地往里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