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回信(114)
好几次,云浅感觉他把她当小朋友,必须要形影不离地跟着才放心。
上了车,她始终没说话,心里清楚,程嘉定不会轻而易举放过她。
果然,他没有送她回家,方向盘一转,走上那条她曾用心记过的道路,目的地直通他个人的住处。
云浅没问,偏头靠着窗,不知不觉,晕车感袭来,胃里渐渐涌上一股难捱的呕意。她喉头几次滚动,往下咽着酸水,艰难忍着不吐在他车上。
脸色也愈发苍白。
程嘉定注意到她抬手拍抚胸口的动作,眼神关心:“晕车了?”
云浅懒得搭理他。
程嘉定吃瘪,紧着眉心收回目光,给她降下一点车窗。
窗口涌入冷冽的风,云浅被吹得闭了下眼,就迎着往前凑脸,去接受新鲜流动的空气,果然对胸口的不适有所缓解。
她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到车子停在公寓楼下。
程嘉定没叫她,推门下车。
云浅紧蹙的眉心久久没有舒展,抬手倦倦地解开安全带,就听到旁边从外面拉开车门的声响。她抬眼,程嘉定的手已经向她伸过来,体贴道,“脚下有水。”
闻言,云浅往前凑了凑身子,看到那滩雪融化后的水,却无视眼前的那只手,随意地推开,才迈步下车。
她没等程嘉定,也没帮忙拿他买的东西。他只说让她人过来,其他与她无关的事,她都不想管。
看着冷淡走进单元门的娇小身影,程嘉定嘴角不受控地上扬,追随的眼神许久才收回宠溺的光色,拉开后座车门,拎起袋子跟上去。
宽敞明亮的电梯间,云浅和程嘉定保持着绝对的距离,任谁进来见到,都会觉得他们是陌生人。程嘉定没粘着,自已站在一边,只是目光从未从她身上移开,直白又深沉。
云浅不瞎,早就感觉到从旁边射来的炽热视线,让她眼神不敢偏移,唯恐与他对上,再招惹出他的浑劲儿。
她暗数着电梯上升的层数,心跳不受控地加快,被封闭空间逼得愈发紧张,呼吸都跟着冗长。
终于,电梯门打开。
云浅像迫不及待似的,迅速走出去。
程嘉定优哉游哉地跟在后面。
云浅知道密码,但没有主动去按,右手搭着左手手腕,环臂悠闲地靠在门口,好似从未把他当回事儿。她人来了,只是躯壳,没有灵魂。
程嘉定看了她一眼,抬手按下指纹。
听到声音,云浅连门都没扶,就站在门口等着。不知是看出她的傲慢态度,还是早有打算,程嘉定给她拉开门,让她先进。
云浅理所应当地进去换鞋。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但是两人分手后的初次,让她十分不自在。虽然她表面不在乎,实则心里拧巴又纠结,强撑着才能做到不给他半分好脸色。
是他活该,自找的。
程嘉定弯腰换鞋,就听到云浅平淡的嗓音:“你什么时候能把戒指还我?”
他躬身动作一僵,很快恢复自然,自顾自地整理好两人鞋子的摆放位置,才轻飘飘地反问:“谁送你的戒指?让你这么在乎。”
在乎到她明明极想逃离他,还肯跟着上门。
说这话时程嘉定的眼神已经发冷了。
云浅就是因为清晰地注意到,才生出报复欲,假装躲闪,突然不愿意说话。х
程嘉定朝她走来,捏着她尖细的下巴,调转她目光,逼她看着他。他本高眉深目,多情样貌,此刻却无风流,正经得都显露古板,一字一顿地问:“告诉我,谁送的。”
云浅宁愿下巴被捏红,也不肯回答,更让男人加重心中的怀疑。他托着她的腰往前逼近,云浅便步步踉跄地往后退,直到腿弯撞上沙发,身子失重,一屁股栽坐下去。
程嘉定郁沉的目光居高临下,挑眉,其中逼问的意思不言而喻。
云浅心跳骤然加快,很紧张,但还是不想说实话,扭头随口编道,“别人送的,我喜欢就戴着了。”×
“别人。”
程嘉定低声在口中捻磨这两个字,咬字发重:“什么关系能送戒指?”
闻言,云浅转过头,仰头看他,一脸的风轻云淡:“你和姜怡什么关系?她能管你和谁谈恋爱,还可以约束你不许对我好。这些我好奇过吗?”
房间悄无声息,静得让人压抑。
许久,程嘉定沉声打破死寂:“你问,我都会说。”
无论姜怡,还是别的女人。
他从未有过二心,对恋爱绝对忠诚。
“晚了。”
云浅轻声笑,“我厌倦了总去猜测,去厚着脸皮问的恋爱。”
还要惴惴不安,唯恐招他讨厌。
每天过得没一点安全感。
她沉默了会儿,语气真诚:“程嘉定,你该接受了,我们不合适。”
就到这里,放过她吧。
被她眸中的疲倦激得心头锐痛,程嘉定极其缓慢地摇头,狠狠压下眼,“合不合适,我说了算。”
云浅眼神渐渐茫然,嘴角笑意变深,点点头,转身朝阳台走去。
雪后是大晴天,她看不到自已的生机。
曾经被她小心翼翼捧着喜欢的男人,好像和想象中不一样。就那句话,一切都晚了。
她好像尝到几分后悔的苦涩。
将要覆过少女时期的暗恋。
程嘉定看着她躲闪的背影,看到眼睛酸涩、刺痛,不得不转动眼球,感觉眼前的影像变得愈发模糊。他好像,再也抓不住她。
隐隐约约,他看不清前方的路了。
努力攥紧姻缘牵过的红绳。
只要她还在他身边,他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纵容她,任她发泄好心里所有的气,再给他一次机会,与他重归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