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回信(128)
其实她记得他的微信号,也背过手机号码,现在不用想,键子一个个按下,十一位数字的号码顺畅地拨出。
等待音嘟嘟的响起,她失焦的眼睛渐渐明了,攥着手机的指骨不受控地收紧。
耳边就响起那道慵懒的男声:“哪位啊?”
“……”
可恶,连她手机号都忘了!
云浅深呼吸,努力保持着声线的平静:“是我,你现在在哪?”
听筒安静两秒,男人幽幽问:“你谁?”
教育的力量已经压制不住她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着她的理智,让她几次调整呼吸,才勉强镇定:“我云浅,有事找你。”
“昂。”
程嘉定似才了然,拉长尾调应了声,嗓音带着懒散的笑:“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儿找我?”
“……”
云浅以前没发现,他这么会阴阳怪气。
但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深吸一口气,心里不开心,劲劲儿的:“给你道歉啊,我不是把你踩了,又把你骂了嘛,来请罪。”
闻言,程嘉定低沉的笑意更浓,啧了声:“但我现在没时间,跟朋友在外面。”
“哪个外面?”
云浅觉得他故意刁难,“说说,我去找你。”
“真假?”
程嘉定口吻怀疑。
无形之中刺激到云浅,她嗯声,语气坚定:“现在已经在路上了,我今天必须给你当面道歉。”
看看他还有什么能耐,也不许他再到她小姨面前胡言乱语。
见对方态度坚决,程嘉定什么都没多说,懒洋洋的调子没个正型,“你追我的时候,咱俩去的那个网球馆,来找我吧。”
“谁追……”
反驳的话还没出口,电话就被挂断。
车厢光线昏暗,云浅被他气得狠狠捶腿,咬紧后槽牙,整张脸都涨红,往外腾腾地冒热气。
她当初是多眼瞎,喜欢程嘉定这个混蛋!
现在真后悔!
校车继续狂奔,云浅本就郁闷,一路摇晃到市中心,被折腾得胃里往上翻涌呕意,脑袋昏昏沉沉地疼。
开校车的司机喜欢猛踩油门,猛踩剎车,她每次坐这个车,都会被颠得晕车头疼,今天着急,不小心上来,也是未能幸免。
她还得换出租车,去程嘉定说的那个网球馆。
等到了目的地,已经晚上六点四十,整座城市都被暗色吞没,商业街霓虹璀璨,拉开了夜生活的多姿多彩。
云浅到门口,又给程嘉定打电话。
这次等待音响了很久,都没被接听。她下意识以为,又是他的作弄。撂下电话,她就站在入口门口,不进去,干等。
整整半小时,电话才响起,云浅感觉自已身体都要被冻僵了,脸颊红着,恼怒地接听:“您忙完了?”
听筒里安静一瞬,程嘉定才说话:“刚刚在打球,没看手机。你到了吗?”
“……”
他一正经,她突然觉得自已在无理取闹,语气一下子就弱下来:“在门口。”
“嗯。”程嘉定说,“我现在出去接你。”
通话结束后,云浅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他怎么突然变正常了?明明之前还不可理喻,三番两次到她面前找茬儿。
举着手机的胳膊刚放下,程嘉定的身影就出现在球馆门口,推开面前明亮的一片玻璃门,穿着单薄的运动服朝她走来。
无需刻意打扮,就衬得宽肩细腰,身形高大,尤其运动后充血偾张的胳膊肌肉线条,蕴着成熟男性的力量感。
云浅眯眼看着,感觉心跳在加快,视线被迫往上移,落在他缀着细密汗珠的额头,碎发几缕润湿贴在鬓角,浑身团绕着剧烈运动后的热燥。
“你……”
她欲言又止,不想关心他会不会感冒。就感觉温热的掌心贴在她脸上,惊得她眼睫一颤。
程嘉定摩挲着她通红的脸蛋,眉心拧起,“怎么冻成这样,走着来的?”
“……”
云浅的脸太凉了,他手心很热,熨贴着她皮肤都感觉冰手,稍微摩挲两下,感觉她整张脸都被冻得僵硬,做不出灵活的表情。
程嘉定改为两只手搓她的脸。
云浅眼睫凌乱地眨,两颊很快回温,被冻出的红已经变为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粉晕,热气扑脸。她挡开他的手,转过身,自已揉搓脸颊,嘟哝道,“不用你假好心。”
程嘉定看了眼僵在半空的手,嘴角轻勾,转身往室内走,散漫地丢了句:“那就别到我面前卖可怜。”
“……”
谁装可怜了?
云浅瞪他走远的身影,不情愿地跟上去,并肩行走时,嗓音清晰:“是你对我动手动脚,可不是我的问题。”
“昂。”
程嘉定只懒懒应了声,什么都没再说。
沉默在两人之间疯狂蔓延,云浅明明是来道歉的,现在见到他本人,又觉得有口难开。她努力在心里打腹稿,好不容易想好要说了,就看到在场内打球的两位熟人。
裴玉朝她摆手,“你来啦,快过来一起玩。”
梁靖森正在喝水,睨过来一眼,神情未见波澜,永远是那副清清冷冷的寡薄样子。
云浅想了一路的道歉现在彻底胎死腹中。有他们在,她更难和程嘉定低头,也不想谈论私事,只能先朝裴玉走去。
“你有衣服吗?没有的话我借你。”
裴玉很热情,拉着她到旁边说话。
云浅来过这里一次,运动服放在程嘉定的vlP休息室,不知道后来有没有被他丢掉。
她点了下头,看向走到梁靖森旁边的程嘉定,眼神飘忽:“我那套衣服……还在你那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