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回信(130)

“告我。”

程嘉定桃花眼微眯，不动声色就流露出危险气息，看得云浅不受控地缩了下脖颈，吞咽口水的样子特别窘迫。

她想转过脸去，偏他靠得特别近，让她毫无退路，只能被迫仰起头。

顶灯明亮的光倾泻而下，照亮他深邃的面庞，云浅怔怔看着那双懒漫睨下的眼睛，里面的颜色，都是她的身影。

程嘉定眸光跳动，是赤裸裸的引诱，“起诉是需要证据的，比如，吻痕。”

“……”

云浅被他眼底的玩味晃到，仓皇回神，抬手去推堵在自已面前的高大身影，没想到，对方丝毫未动。

她气得胸口喘动，极力表现得凶悍：“懒得理你，让开！”

程嘉定竟真的让开，没有纠缠。

云浅酡红的面色染上一丝怀疑，打量着他，见他果真没有下一步动作，她迅速拉开门出去。离开浴室，她找回安全感，说话声音都变有力：“你让我道歉，我也来了，这事儿就到此结束。”

程嘉定没说话，解开腰间的浴袍带子，随意地套上裤子。

云浅眼睁睁看着他当她的面儿换衣服，脸倏地又红了，做好的心理建设一瞬崩塌，磕磕绊绊的：“以后咱俩桥归桥路归路，在学校，你……”

“我要去留学了。”

程嘉定穿好衣服，面上的懒散收敛，眼角眉梢都染上正经的姿态，嗓音淡淡：“你以后，好好的。”

第111章  冰雪天

室内陷入沉默，像被大片乌云压在头顶，云浅呼吸起来都闷涩，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没想到程嘉定有出国的计划，这让她一向想让他离她远点的那个想法成为笑话。因为，她现在并没觉得轻松。

“你……”

云浅喉咙干涩，许久，才找回自已的声音：“一切顺利。”

此刻除了祝福，她不知道要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热涨的氛围突然变冷，程嘉定低头看着她，很长一段时间后才收回目光。他像以前，他们还没分手的时候那样，揉了揉她的发顶，尾调温和：“我会顺利吗？”

云浅睫毛动了动，抬眼，和他眸底的深意对撞，心尖一颤。

她没出声。

程嘉定嘴角翘起，“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云浅下意识摇头。

她不想，她喜欢安稳的生活。和程嘉定关系太近，就注定和安稳无缘。他像天上的月亮，有致命的吸引，但太缥缈。

女孩的拒绝并没有让他难堪，程嘉定天生就含着情意的桃花眼微敛，神情还是对她笑着的：“对不起。”

道歉来得猝不及防，云浅还没反应过来，穿好衣服的程嘉定已经拉开休息室的门，把他们之间刚刚曾模糊的交往界线彻底分明。

“我刚刚不该亲你。”

男人笔挺地站在门口，背倚着门墙，漆黑如墨的双眸，懒倦地落在她脸上，沉声道，“但是情不自禁。”

“……”

凉下去的面色腾地变热，云浅深吸一口气，暗自在腿侧蜷起的手指用力，支撑自已受他说词摇摇欲坠的理智。

“我原不原谅重要吗。”

她看向他，眼底浮生执拗，语调加重：“你做事不是一向都随自已心意嘛。”

就像现在，说走就走。

空气在两人崩坏的交谈中渐渐凝固，程嘉定静静看着她，眼神深长飘远，语气有种穿越时空而来的寂寥：“我在你身边，你总是不开心。我想着离远点，或许是好事。”

“开心。”

云浅莫名鼻子一酸，点点头，“你离我远点我再开心不过了。甚至还会觉得你走晚了，我们刚分手的时候你就该去留学，而不是在国内和你没喜欢过的女朋友藕断丝连。装深情吗？别把自已都骗了。”

情绪疯狂上头，她一股脑的发泄出来，推门离开。

身后的男人再有什么反应都与她无关。

云浅一路从休息室出来，在楼下看到裴玉和梁靖森，但没过去说话，只加快脚步，匆匆从这个让她感到压抑的环境离开。

看着明显躲离的身影，裴玉刚要问梁靖森什么情况，就撞见从二楼下来的高大身影。等他走来，她关心地问：“又谈崩了？”

程嘉定眉心拧着，眼神淡漠，一个字都没有说。他开始看不清自已的心，刚才明明和云浅在开玩笑打闹，突然把只是动过念头的留学计划说了出来。他不知道他想借此得到什么，她的挽留？

但现在结果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云浅不在乎。

她心里，恨他，怨他，唯独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爱他。那曾经写满她少女心事的日记，也只停留在高中，不会无限期的给他保留。

程嘉定胸口翻涌着这股强烈的不适，晦涩地压下，对朋友们摇了下头。

其实云浅说错了，他喜欢她。

从始至终，到现在，他的心意从未改变。

窗外夜色浓重，冷风萧瑟，学校最后一班校车从市中心驶往大学城，速度快得倍感颠簸。

车内没有灯，云浅坐在最后一排，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掩藏于昏暗之中。但她骗不了自已，她心里很压抑，程嘉定留学的消息成了压垮她的稻草。

他们才大一，他若是走，三四年都回不来。

但故事走到终点就该画上句号，哪怕不完美，也要有个结局。这个想法在云浅心中产生，渐渐落地，让她明白，走到现在这步，或许就是她和程嘉定的落幕。

当晚，京市下了一场史上少见的大雪，气象局发出警报，学校停课。

大家都被困在寝室，有的睡觉，有的坐在窗口发呆，期盼这雪快点停下。云浅就是后者，她以前很喜欢雪，但现在觉得事极必反，很有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