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回信(98)

云浅摇摇头，“中午吃的。”

云鸿文换好鞋子，转头看她，眼神里藏不住一缕惊讶。他记得那次是云浅高中毕业的假期，他晚上从公司回来，在客厅遇到她，随口问了句有没有吃饭。

云浅也是像现在这样，冷淡地用点头和摇头回答他。

说吃了。

他当时没当回事，洗了澡下楼，发现餐厅里缩着一道瘦瘦的影子。远远看，他发现她在吃没营养的泡面。

她总是，在他面前藏匿情绪。

他在女儿童年阶段，缺失陪伴，现在年纪上来，更不知道如何和她交流，只能从钱上找平衡，尽其所能地让她过安逸富足的日子。

少些忧虑。

云鸿文嗓音略显低沉：“你的那些卡，明天我让人都恢复。”

“好。”

云浅站得挺直，姿态也端正，“谢谢爸。”

一段时间没见面，父女俩都变得有点让对方诧异。但也未尝不好。

“爸爸，姐姐今天在家里吃饭吗？”

熟悉又陌生的称呼，听得云浅心头一坠，她看向和自已流着一半相同血液的男孩。

云翼。

还记得上次见面，他给她糖果。

云浅郑重其事地想了片刻，手伸进棉袄口袋，掏出两颗巧克力。这是国外的牌子，她在离开程家之前，程嘉宜塞给她一捧。

说是感谢她帮忙。

现在，她愿意分给云翼两颗。

看着姐姐摊开的掌心，云翼眼中惊愕明显，还有一丝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惊喜。云浅站在他对面，清清楚楚地捕捉到了。

她甚至想到小时候的自已。

如果云鸿文在回家时掏出两颗巧克力给她，她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可惜，她不是他，云翼也不像她一样，没有妈妈。

“吃吧。”

她对云翼笑了下。

闻言，云翼试探地伸出手，直到他指尖碰到云浅的掌心，对方没收回手，才让他有实感，姐姐真的愿意和他说话，还给了他吃的。

“谢谢姐姐。”

他很礼貌地对她笑笑。

这一刻，云浅心中都有了疑问。

为什么？

为什么白秋珍没把云翼教坏呢？

可笑。

她抬眼，果然见白秋珍正盯着他们看，表情明显不悦，好像，别人要抢走她珍爱的儿子。

迎面而上，云浅把包装纸打开，把巧克力喂给云翼。他咀嚼着，她便温声问：“好吃吗？”

眼神是看向白秋珍的。

云翼觉得巧克力有点苦，眉心皱了皱，但很快就挤出笑意，连连点头：“好吃，特别好吃，比我吃过的所有巧克力都好吃。”

白秋珍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臭。

她转身，故作淡定：“你们洗手准备吃饭吧，我上楼换个衣服。”

云鸿文看到女儿愿意和儿子接触，心里高兴，又没那么高兴。如果之前没吵过架还好，偏偏他们把心里所有的不满都发泄了出来，真心话暴露无疑。

他才清晰的知道，云浅对他有怨气。

现在，她愿意回家，比起觉得她没钱花，他更有理由怀疑，她选择委屈自已，保护这个家的完整和平静。

就像她前段时间找律师，提起诉讼。后来也是不了了之，没和他闹到上法庭那一步。

他懂法，自然知道，一旦走了法律程序，她妈妈留给她的财产他必须奉还。

这是一个只会赢不会输的决定。

她没进行到底，是她的仁慈。

给他留脸面。

与今日之场景如出一辙，她选择委屈自已，保大局。

云鸿文终于清楚自已为何没那么高兴。

是愧疚。

他觉得有愧于云浅。

却又放不下脸面承认过往的错误。

霎时间，他竟然红了眼圈，慌乱地转身，越过他们上楼。

他们夫妻一前一后离开，云浅正想洗手吃饭，发现云翼正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他们个子差了很大一块，他一直仰着头，也不嫌累。

云浅别扭地看了看自已身后。

什么都没有。

她不想理他，又不忍心。思来想去，她下巴指着一楼的洗手间，说：“去洗手，等会儿吃饭。”

“好的，姐姐！”

云浅第一次发现小男孩的声音也可以甜腻。尤其他那炽热的眼神，让她不敢安然对视，她有愧。

因为她知道，自已对他示好是有目的的。

她不真诚。

一家人坐在餐厅，不见白秋珍。

云鸿文说她不舒服，晚上不吃饭了。

云浅乐见其成，应都没应，先给云翼夹了块肉，嗓音柔和：“好好吃饭才能长高个子。”

就见云翼夹起那块肉，不嫌肥不嫌瘦，一大口全塞进嘴里，用力地咀嚼起来。甚至，不乏给她提供情绪价值，张开嘴，模糊地说：“好好吃……”

笨蛋。

云浅没忍住笑出声。

又给他夹了一点青菜，“营养要均衡。”

云翼连连点头。

听她话听得别人都会觉得可怕。

云鸿文看着，话到嘴边全部咽下，给云浅同样夹了块肉，“你才应该多吃肉，看你瘦得，风一吹都能倒。”

云浅脸上的笑凝固，脊骨僵直，心脏电击般的颤了颤。

因不懂父爱是什么样子而感到陌生。

剖深点，还有点尴尬。

第84章  四人组初步形成

“谢谢爸。”

云浅生硬地道谢，看着餐盘里的那块肉，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万一，食之无味，多好笑。

她犹豫着要不要吃，余光就看到云鸿文投来的关注视线，让她想不想吃，都得为了装孝顺听话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