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之脸上倒是坦然，只是隐隐有些泪光：“将军，我知道，想要做出一些什么，就势必要舍去一些什么。为了我心中所愿，我可以一辈子镇守北地。”

她神情越淡，谢云昭越是歉疚。

顾安之于她，虽然不是亲生姐妹，但是与亲姐妹无异，两人相识十载，共事六年时光，是生死共命的交情。

她与她练武，领着她走着一条并不平坦的路。

面对着战场上日日的凶险，她看似冷静，但其实也是心惊胆战。

不论如何，她都想要保顾安之平安。

“我们一定能如愿的。”

不管是与亲人团聚的愿望，还是天下安宁的愿望，或者是天底下的女娘能够谋取最大的立身之道的愿望。

清晨的光渐渐越过山头，金色与白色的光芒交织着照在北城关之间，照在陈国与戎国互通的大道上。

十万的兵马即刻出发……

铖运关的局势此刻也动了！

“终于来了。”

镇远军主将裴珩正带着亲信几人从城楼上往下走，迎面就遇见上楼来的聂春鹤。

“你也知道了.”聂春鹤神情倒是沉静，语气不是以为而是肯定，他转身与裴珩并着肩走。

“顾老将军来确实是我两军的一大助力，越国老将贼滑，还是多些人也多些帮手。”被磨在城中一月有余，裴珩心中也滋生了少许怨念，眉眼间比起寻常带了些狠厉之色，漆黑的眸色似乎藏有晦暗情绪。

“我还以为此次前来的会是程将军呢？”聂春鹤这些日子也被折磨得不轻，军中虽然粮食不缺，但是越国的攻势实在太猛。

越国军总是夜里挑衅，陈军就即使阻拦，待到天亮他们似乎就停歇下来。

有时候，裴珩和聂春鹤狠心往外冲，又被越国军用人海战术拦下来。

他们黏得非常紧密，实在是令人生厌。

铖运关确实好防守，但是只有镇远军和安靖军这些人几乎破不了越国的围。

若是战场僵持久了，己方军心溃散，还是难以防守。

有几次越国的士兵已经借着登云梯登顶，还好被及时控制住，否则着铖运关也早已是越国的盘中餐。

越国的兵马也在支援——裴珩有预感，十日之内，这场战争要分出个胜负来。

……

从北城关出发，越过塞月河，翻过绵绝山，绕过山顶常年积雪的雪云山，终于来到了锦越大平原。

“自此看去，那里曾经是我锦国的土地。”吉雅王女骑着战象指着锦越大平原的西侧，示意给谢云昭看。

锦越大平原之上比起绵绝山要少很多树，但是又多了很多草。

这个时节的草已经枯黄，但是风一吹过，又能够看见已经枯黄的草挣扎出一点绿色的生意来。

那里曾经就是锦国安居乐业之地。

而这里——

谢云昭看了一眼脚下的土地——这里曾经是陈国先祖们开垦的地方，只是此地人烟稀少，被戎国占去，久未回到陈国辖区内。

直到现在，她才真真切切地站在这个地方。

再远的地方就是戎军在锦越大平原上的驻军之地。

“那殿下就夺回你锦国之地，我陈军夺回我陈国祖地。”谢云昭眼里扬起笑意，微微抬头看着象背上的吉雅王女。

方才已经胜了一场，吉雅王女眼中已经有了坚定的把握，神情带着坚毅：“那就合作愉快。”

军中号角吹响，长号角和锣鼓也敲响起来。

来自锦国的奇异的乐声震人心魄，响彻在锦越大平原西部。

锦国似乎天生就属于草原，那乐声响起时悠扬震撼，混合着陈军军中惯例的鼓声，像是在草原上平地惊奇的一声雷。

又像是在平原之上凭空出现的一条大江大河，翻涌着狂浪席卷满地枯草。

戎军也有了些准备，战败的消息早一步传回，现在更是远远地就看见前来讨伐的数十万人的军队。

他们戒备的号角已经吹起，守军也出兵戒备，但是仍然抵挡不过浩浩荡荡的十万人。

……

据陈国史书记载，庆历六年十月二十九日，燕云将军谢云昭率领燕云军迎敌戎军，与锦国时任王女吉雅围灭戎军，擒获戎军首领厉昼，俘虏数万人，大胜。

庆历六年十一月初三，燕云军与朝廷军共计七万余人北上锦越大平原，破关戎南城，夺回陈国祖地。

庆历六年十一月初四，朝廷军支援铖运关，顾啸、聂春鹤、裴珩三位主将联合破敌，历经恶战，于十一月初九将越国军队击溃。越国溃退，偃旗息鼓，不敢再犯。

庆历十一月十七日，戎皇下议和书，燕云将军、锦国王女与戎国使者戎皇之子武王商谈。

庆历十二月初一，三军商定以戎南城为界，其西侧归还锦国领地，其南侧归还与陈国领地。戎军将昔日所夺取之金银物资悉数奉还并奉上赔偿，戎军俘虏受戎皇令修建旧址，重建陈、锦故地。

戎南城不再作为戎军私人领地，为三国共属，更名为雪月城。三国各派一位主事掌管城中事，雪月城为三国商贸来往之地，不为三国鱼龙混杂之地，而是为三国庇护百姓之所。

自此，四国之间暂得安宁。

陈国北地百姓安，北城关商贸恢复，临京秦氏飞速发展，为北城关富商第一。

燕云军安营扎寨于锦越平原之南，重建北地之城，守卫陈国之北。

……

青州城

庆历七年正月十三，天大雪。

自雪月城而下，千里冰封，大雪飘然而下，铺落在山野间、道路处、屋檐间，茫茫的天色下雪色晃眼，人过留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