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且徐行(244)
程二将江若音带到前面来,江若音与程二皆是一身厚实暖和的浅色裘衣,作官家士族小姐打扮,但程二眼中带笑,依旧如春日暖阳般温暖和煦,江若音却是面色冷清,脸上的神情稍显得僵硬。
谢云昭看人的神情还是很准,这女娘给她的感觉就是有些怪异。
大概是在他乡作异客,有些拘谨吧。
谢云昭没有多犹豫,同她们一起上山。
冬酿山庄本来应该是比山下更冷些,但是山庄内的炭火供得很足,一进大厅就暖洋洋的,让人不由自主地脱掉身上厚重的衣裳。
先到的众人也不拘礼法,各自聚在一起玩开,只等什么时候人都到了,去后园里赏花看雪。
人越来越多,大厅里暖阁中皆是问候的欢声笑语,桌案上都是煮得蜜茶清酒,屋内弥漫着甜蜜的气息,这是冬酿山庄独特的气味。
谢云昭与来客皆打过招呼,随后就跟着众人的脚步,时而玩一局牌九,时而又到另一边去作一幅简单的画。虽然东走走西窜窜,但也觉得其乐无穷。
她牌玩得不好,画却是还不错。
只寥寥数笔就勾勒出刚到山庄时山脚下的雪景。
众人围着画作惊叹,崔云也举起画轻轻烤干,笑道:“将军鲜少画画,我却素来爱收藏宝墨,不知道这一幅画可否让我收藏?”
崔云也是主人家,谢云昭自然很给她的面子,也回笑:“虽然说不上多好,但云也若是喜欢,自然可以。”
于是,崔云也现场就将画卷装裱好,又将画卷挂在大厅中供众人展示……
时辰逐渐到了傍晚,外面的天色昏沉许多,白日里一起说笑,赏过茶花、用过晚膳的姐妹们都相邀着一起喝茶饮酒。
崔云也发了话,今日下山若不方便,便就宿在山庄内,只需要派人回府带个信就是。
女娘们大着胆子喝酒闲聊,也有人抚琴唱歌。
谢云昭刚和从临京赶来的焰娘说过话,就回了山庄东侧的小暖阁。
这里的暖阁不大,但是却显得更温暖,程辛悦、江若音等几位女娘正坐着饮酒聊天,说起家中有趣的事来。
谢云昭听了一耳朵,都是京中很有趣的一些传闻,比如谁家小公子溜猫逗狗逃学在府被德昌书院的助学找上门来,谁家女娘在书画讲堂上把鸳鸯画成了野鸭子。
时隔多年,谢云昭再次和几位好友这般说笑,听她们说起曾经的往事和现在她所不知道的趣事,也笑着躺倒在软榻上,倚靠着软枕笑得慵懒恣意。
到月亮升起来时,众人已经是微醺状态,睡意袭来时,几位女娘便吹了灯,躺在暖阁软榻之上盖着被子准备歇息。
谢云昭玩闹了一天,竟然也有些疲惫,心里想着事情迷迷糊糊地躺着。
她右侧是程辛悦,左侧是软榻的木栏,再无别人。
一时之间暖阁里气味芬芳甜蜜,花蜜的香气混着和些许女娘身上的熏香,让人睡意更加昏沉。
谢云昭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只是她在不大熟悉的地方即便是有睡意,也难以入眠,也就安静地合着眼装睡,呼吸渐渐沉重起来。
就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样。
谢云昭心中浮过这样的念头。
“噌——”
有轻微的气流声划过,她脖颈之间寒毛倒竖,下意识挥袖过去,睁眼之际却只迷迷糊糊听见袖子被刀划破的声音。
她微微眯起眼睛,手已经抽出身侧长剑。
那人速度极快,见到她醒了也没有丝毫犹豫直直地赐下一刀,划破她的手臂,鲜血瞬间将袖子染红,谢云昭完全清醒过来,与此同时将长剑刺出,中了那人的肩头。
她目光扫过,见那人手腕向外一翻,手中匕首仍然是紧紧捏着,隐约可见手腕上整齐排列的两颗小痣。
黑暗之中,刺客闷哼一声,转身就冲开暖阁的大窗逃出去了。
谢云昭已经半站立在软榻下的地毯上,身边的人都迷迷糊糊起来。
“怎么了?”
程辛悦朦胧着眼发问。
谢云昭用长袖擦了擦剑尖上的鲜血,淡淡道:“没事,你们继续睡。”
她已经知道是那个跑的人是谁了。
“有血腥味儿,怎么回事?”
有人点了蜡烛凑过来,恰好看见谢云昭用手帕盖住手臂上的伤痕,顿时惊慌起来:“将军,怎么回事?”
“不必担忧,害怕的话就叫丫鬟进来陪着,山庄内也有侍女,”说着,她顿了顿,“我先出去。”
她也没有再说过其他,只是接着蜡烛的光亮出了暖阁。
刚出来,就听见程辛悦在暖阁内惊呼一声,推开门跌跌撞撞跑过来。
“大、大人,若音她不见了!”
谢云昭自然知道她不见了,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头看着自己仍然还在滴血的手臂。
程辛悦很聪慧,向来也是个有主意的人,这时候也想通了其中关节:“是若音她伤了大人……”
屋外长廊灯笼下,她双眼中带着不可置信,几乎急得垂泪。
谢云昭点点头:“你先回去,那人是不是江若音还两说呢,别这么早下定论。”
她取出口中哨子,轻轻一吹,只见不一会儿白雀就从另一间屋子快步走出来。
见程辛悦急切的神情,她还是出声安抚:“那人的身份不会是这么简单,你明日回府与家人商量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人冒充你府上表妹前来探亲。”
江若音同程辛悦明显不熟。
只是出于对程辛悦的信任让她放松了警惕,但好在没有太严重的伤害。
程辛悦又气又怒,夹带着羞愧的眼泪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