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日光,甚至春雨(46)
是挫败。
是自尊的挫败。
是面对那群不听话的学生的嘲讽自己的那刻,自己破碎的自尊心。
沈之想到她童年看过一本以矫情闻名的一本小说。
里面有一段话,大概的意思是:每个人的长大,都是从认识到自己的无能开始的。
如果这么说的话,沈之从很小的时候就长大了。
她在童年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能。
没有自律能力,没有规则意识,没有竞争意识。
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沈之假装自己过得很潇洒。
就随随便便考上一个高中,然后随随便便混个日子。
沈之很喜欢肖明宇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肖明宇即使在岌岌无名的时候,他也活得很勇敢。
他可以勇敢的和所有人表达自己心里的渴望。
他从来不会遮掩自己的野心和欲望。
这些都沈之永远都说不出口的话语。
沈之曾经很多次反复问过肖明宇:“肖明宇,你这么努力打球,是为了成为世界冠军吗?”
肖明宇一般会说:“我只想赢了这场眼前的比赛。”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很坚定。
也很自信。
肖明宇怎么可以那么轻松地做到那么坚定和自信呢?
沈之真的很好奇。
所以她反反复复地问肖明宇这个问题。
肖明宇看起来人冷冷的不好接近的样子,但是其实他的脾气很好,也很有耐心。
他可以花一个下午的时间,反复练习纠正自己的一个击球的动作。
也可以一直不断地回答自己这个问题。
沈之很羡慕他。
他那么努力,明晃晃的努力。
他一点也不害怕自己努力万一失败的话,会被人嘲笑这件事。
别人这个词,好像从来都不存在于肖明宇的世界里。
他不在乎那些人和他们的观点。
所以,当灿灿和她说,肖明宇只爱他的那颗球的时候,沈之觉得她说的特别好。
肖明宇的世界,特别纯粹。
他和沈之不一样,他是个勇者,勇敢地直面世界的挑战。
而自己,不过是个害怕承认自己无能的软弱的懦者罢了。
沈之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努力和肖明宇的努力差在哪儿了。
沈之吹干头发,躺在床上。
看到了她挂在墙上的一副简笔画。
是栾晓伟画的沈之。
栾晓伟后来高考走了艺术路线,工作中也颇有艺术家的风范。
他很擅长找到人物最大的特点,然后用寥寥几笔勾勒出来。
他画的沈之,是一个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倭瓜。
准确地说,是一个长着双眼皮梳着高马尾的倭瓜。
沈之得知栾晓伟在某天半夜艺性大发给自己作画的时候,还是很期待的。
后来看到了是倭瓜形象,她大发雷霆。
和栾晓伟大战了300回合。
后来踩着被打的七窍冒烟的栾晓伟的尸体,抱着画去找了学校附近的裱画加工厂,把画裱了起来,挂在墙上。
要说为什么要把画刮起来的原因的话,就是沈之也觉得,栾晓伟的这幅画,画的特别生动形象。
虽然不想承认自己是个倭瓜,但是栾晓伟画的可真好。
沈之看到栾晓伟在倭瓜的旁边花了一个小倭瓜。
很小很小的一只,怪可爱的。
她之前都没注意到那只小小倭瓜。
她给栾晓伟发过去他的作画,然后附了一条微信:这个小倭瓜是谁啊?
栾晓伟很快就回复了沈之:还能是谁?
沈之纳闷了:所以到底是谁啊?
接着她又给栾晓伟发了一条:是你吗?
栾晓伟回复:你傻啊,我为什么要把我自己化成一个绿色的瓜啊?
沈之对此回复很生气:那我就可以当一只绿色的瓜了吗?
栾晓伟隔了几分钟回复:你在我心里,就长这样。
沈之气呼呼地懒得理他了。
没过几分钟又收到他的消息:那是肖明宇,你没看到小小倭瓜还有点像一颗网球吗?
49.
沈之某天意外得知了一个无用的知识:风暴的暴风眼一般都是风平浪静的。
湖面上不会有一丝波纹,树梢也不会动。
疯狂的是周围地一切,而死一般寂静的,是核心。
沈之觉得自己就处于那么一个死寂的核心里。
在家喂奶休假的张西西经常会找自己聊天,陪伴无所事事的沈之。
但是沈之还是觉得很寂寞。
这种寂寞是很难言喻,也很难排解的一种感觉。
是一种没由来的空虚感。
这种感觉让生活里的沈之过的很虚弱。
如果用矫情一些的话来形容的话,就是:感觉自己不被这个世界所理解。
沈之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个不被世界接受的边缘人物。
在孤单的角落里看着世界的欣欣向荣。
新闻里的世界永远都是那么热闹。
沈之坐在沙发上,看着大家吵吵闹闹的过着自己红红火火的日子。
而她的人生,似乎是被冻结在某处了。
有种很落寞的感觉。
沈之随意地换着电视台的频道,看着屏幕里一张张或者欢乐或者激烈的脸庞。
灿灿的脸从某一个频道一闪而过。
沈之切换回那个频道,灿灿似乎在开一个发布会。
沈之放下遥控器,看着屏幕。
“我想说的是,请大家不要再继续伤害无辜者了。我和肖明宇的感情当时确实出现了一些问题,是我们两个人的问题,与别人无关,请各位高抬贵手,放过无辜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