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日光，甚至春雨(93)

“就我的小鹿图，有人一眼就看出我画的缺点是什么了。栾晓伟都看不出来呢，他只会说我的画没人性。那个那个网友直接指出我的基本功很差来了。”

肖明宇不以为意。

“你的基本功很差又不是什么秘密，我也知道你的基本功很差啊。你哪方面的基本功都很差。”

沈之回复了一个白眼，“你闭嘴！”

沈之越想越气，她愤愤地说：“我这个人就是叛逆，你们越让我干什么，我就不去做；越不让我干什么，我偏要去...既然你们说我基本功差，那我就偏不学基本功，我一定可以把我的小鹿发扬光大的！”

沈之紧握双拳大声说。

她的样子让肖明宇也有些震撼。

“你怎么忽然这么振奋？”

沈之狠狠的把头扭向一边，“让你们看不起我画的小鹿，哼！”

“也不是看不起啊，实话实话嘛。”肖明宇解释道。

沈之又觉得肖明宇的脾气可真好。

他这个人真奇怪，长着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但是脾气意外的好。

沈之转头看向肖明宇，“你真是个怪人，肖明宇。”

肖明宇睨了一眼沈之。

“有你奇怪吗？”

“我哪里奇怪了？”沈之反问肖明宇。

肖明宇笑了笑，“你最奇怪的地方是你的脑回路，很诡异的。”

102.

认识肖明宇之前，沈之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自己的未来。

“我从来没考虑过我的未来是什么样的...”沈之曾经这么对着肖明宇喃喃自语。

“你可以从现在开始考虑一下，例如认真对待你的学习。”沈之记得肖明宇当时是这么说的。

“...我听说你上次考试，和我差不多一个分数，你是傻瓜吗，沈之，我是体育生。”

“我我我那是发挥失常了！”沈之当时脸红着为自己狡辩。

沈之在某天画小鹿画到一半的时候，脑子里莫名想起了上面的那一段对话。

这段很平常的对话，在肖明宇离开沈之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有一阵子经常出现在沈之的脑海里。

沈之记得在她和肖明宇进行上面那段对话的那天晚上，沈之很认真地思考，自己的未来到底在哪儿呢？

沈之想到脑袋疼，却始终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到底在哪儿。

其实坦白说，她上高中，包括后面上大学，毕业工作，只是为了随大流。

因为大家都是这么长大的，没有理由。

不上学的话，沈之也不知道自己要做点什么。

沈之从幼儿园开始，她的梦想就是画画。

但是画画被家里人认为是一个没出息的工作，没前途，也没钱途。

“之之，咱们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你画画的话，我们没本事托举你的，算了吧...”

沈之记得她高中曾经试图和父母争取一个艺考生的名额。

却被这样告知。

然后，沈之很快的妥协了。

她听家里的话，通过文化课念了大学。

“沈之，你参加什么绘画社啊，我们去跳街舞吧，可好玩了，还可以把身材练的很好...”

沈之念大学的第一年，她的舍友这么对沈之说。

这一次，沈之又一次飞快地放弃了自己的画画梦想。

她跟着舍友，参加了时髦的街舞社。

笨手拙脚地在街舞社的教室扭啊扭。

“沈之，你就不是画画的料，你想什么呢？”

“你去画室只能干销售，你又没有画画的功底，人家凭什么让你当老师啊？”

沈之毕业的那一年，她想去画室找个工作。

家里人这么告诉的沈之。

这一次，沈之又妥协了。

她听家里的话，通过了一轮又一轮的测试，找到了一份“光鲜亮丽”的工作。

可是沈之一直想告诉她们，自己真的喜欢画画。

但是没人在意这件事。

对普通人来说，梦想是个什么鬼。

可以吃嘛？

沈之正沉迷在回忆中的时候，妈妈的电话打了进来。

沈之举起电话到耳边，“妈妈。”

“你在做什么呢？”沈妈妈似乎心情不错，问沈之。

沈之迟疑了一下，然后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说：“我在画画。”

沈妈妈在电话那边愣了一下。

“沈之，你该不会还在想自己的画画梦想吧？”沈妈妈这么说。

沈之沉默了几秒钟。

然后说：“我把之前的工作辞掉了，我一直在画画，我最近没有找工作。”

沈妈妈重重叹了口气。

“我说过很多次了，你就不是画画的那块料。你要是能成为名家的话，你早就出名了，沈之。”

沈之的眼泪在眼眶打转。

她沉默着听着沈妈妈的念叨。

“可是我只会越来越老，但是我的梦想一直在心里，我很难受的，妈妈。”

“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沈之，咱们家没有艺术传承，你根本走不通这条路的。”

沈之的情绪忽然变得激烈了起来。

从高中以来的各种记忆涌入心间。

“我不走走，我怎么知道我不行？”沈之大声喊。

“你以为你有很多时间给你浪费嘛？沈之，你已经不小了，在35岁之前你如果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稳定的工作的话，你只能去送快递了。”

“这个世界，对穷人有多残酷你知道嘛？”沈妈妈也生气了。

“你的梦想，你的梦想能拌大酱吃吗？”

隔着电话，沈之泣不成声。

沈妈妈任由沈之哭了一会儿，才说：“你听话，快点开始投简历，我们再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