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月初白(3)+番外
林衔月没想到单末北话说的如此直接,脑中白了一瞬,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应了一声,
带着含糊不清的意味。
单末北的声音飘忽到耳边,像是从缥缈天外降下的轻云,像劝告,又像结论:
“京北上千万的人口,想要单纯靠缘分遇见,挺困难的。”
林衔月只觉得自己的后脑像是在被用棉花做的棒槌缓慢但有节奏的轻轻敲打,她本能地抬眼去看单末北。
几乎是在她抬眼的同一瞬间,一辆不知道何时停在路边的黑车骤然亮灯。
刺眼的灯光让林衔月猛然往回转头,脸侧的黑发因为惯性作用垂落下来,遮住她大半视线。
视觉遮蔽,听觉就变得异常灵敏。
在一片繁杂的车流声中,林衔月听到那辆黑车的车门被关闭的声音。
有人从车上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皮突然跳了下,连带着心脏都开始紧张起来,像是过山车走到顶点,下一秒便要开始急速坠落,有破空的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
她抬起眼,看向站在车边的男人。
仿佛高楼大厦轰然倒塌,巨大的声响之后,周遭的一切都变得不那么真切。
林衔月愣了几秒,终是回过神来,
京北上千万人口,再次相遇的概率微乎其微,
然而就在这微小的概率里,在回到京北的第一个晚上,
她是如此突然的,和傅初白重逢。
第2章
有微凉的雪花落在林衔月的睫毛上,视线被罩上半分雾气。
迈巴赫的车灯不知道何时已经关上,但男人却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转身站在路灯下,从黑色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盒烟,动作娴熟地从里面抽出一根,放到唇边咬住,然后“咔哒”一声,火苗升起。
跳动的火光点亮男人的半张脸,轮廓分明,眉眼深邃,高挺的鼻梁投下淡淡的弧状阴影,和薄唇的轮廓隐隐约约接在一起,有种雕塑般的美感。
五官未变,多的只是岁月时光带来的成熟气质。
这一幕和当年的场景有着八分相似,林衔月不免有些恍惚。
只是不等她细看,跳动的火苗被骤然收回,昏黄的路灯之下,男人的神情被尽数隐去,只剩唇齿间香烟的猩红忽明忽暗地传来,
像是危机前的警告灯,
一下一下,搭着林衔月的心跳,状如擂鼓。
这支烟抽的很快,林衔月还未回过神,那点猩红便被丢弃在垃圾桶里,紧接着,男人抬腿,朝着林衔月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时间被无限制放慢,林衔月在不断拉近的距离中,终是看清傅初白眼底的神情,
当年的宠溺和纵容已经尽数消散在漫长的时光长河里,
只剩下平淡、冷漠、疏离,
就好像,她不过是个碰巧站在这里的陌生人。
身侧的单末北察觉到她的变化,轻声询问道:“怎么了?”
林衔月的思绪陷入一片慌乱和惶惑,像是被无数的韧丝缠住,
她发不出声音,只能忍住鼻尖泛起的阵阵酸意,将视线近乎贪婪地投向傅初白。
五米、四米、三米、两米,
两人的影子在路灯的照射下,以一种相拥的姿势靠在一起,然而短暂地重叠之后,迎来的便是急速的分离。
傅初白的脚步没有停下,甚至连步速都未减缓分毫,只是表情冷漠地擦着林衔月的肩膀朝她身后走去,连半分眼神都未多给。
尚未散去的烟草味道在雪意的晕染下少了些刺鼻,但还是让林衔月忍不住轻拧眉头。
她垂下头,一直等到视线中的残影因为光怪陆离的灯光渐渐消失时,才终于像是从暗涌河流中脱离出来的人一般,骤然张开嘴,吸入一口冰冷的空气,
在肺部灼烧的疼痛中,她转过身,
男人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已然消失,只剩下平静的夜色和不停飘落的雪花,
就好像刚刚那场重逢,
不过是大梦一场。
-
傅初白进了私房菜馆的大门之后大堂经理立刻便迎上来,毕恭毕敬地将人带到二楼靠街边的包厢。
房间里只一个男人,听到开门的声响之后立刻抬头,语调上扬,带着调侃的味道:“来啦。”
傅初白脸色平静,没应声。
他的大衣已经脱掉,露出里面板正的西装三件套,领口处还别着一枚钻石胸针,是刚从某个重要宴会上下来的样子。
陆宴楠可能是早就预想到傅初白的反应,耸耸肩,只是还未等接着往下说,鼻翼就不自觉抽动了两下,眉头紧接着蹙起,语气惊讶:
“你抽烟了?”
作为好友,他当然知道傅初白已经戒烟多年,这些年生意场上无论谁劝都没能让他转了性子。
如今在他身上闻到烟草味,岂能不让人感到惊奇。
这下傅初白才终于有些反应,抬手将烟盒和打火机扔给陆宴楠:“下次别在我车里乱放东西。”
国外的细烟,以及有着华丽浮雕的打火机,是陆宴楠喜欢的款。
陆宴楠动作娴熟,将烟盒接过的下一秒便是拿出一支来叼进嘴里,眼底微亮,垂眸似是想起什么,最终没忍住,哂笑出声:
“这就是缘分啊,我怎么莫名其妙这种时候在你那落了包烟啊!”
若是旁人说这话可能只是单纯地感慨,但若是陆宴楠说,那就百分之百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朋友圈看到徐云烟和林衔月的合照之后,第一时间就给傅初白发消息,然后还立刻开车到机场高速的出口,硬是等到徐云烟的车,一路跟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