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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玉笙箫(10)CP

作者:疏影残雪 阅读记录

只是元晦说对了一半,他并非嫌他弃他,而是希望他能终身有托。

因为,他的时日,不多了。

可惜世间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两颗近在咫尺却互不倾肠的真心。

墨玉笙一脸寡淡近乎落寞的神情落在元晦眼里冷漠的近乎无情。他只道墨玉笙还没消气,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方才那句话一出口,他便悔青了肠子。

元晦低着头,一眼一眼瞟向墨玉笙,只觉的胸口郁闷得快要炸开。他宁愿墨玉笙打他骂他也好过这般冷落他。

这么干坐了半晌,他终于按捺不住,起身走到墨玉笙跟前。

他伸出一只手,想去触碰墨玉笙衣角,又担心墨玉笙余怒未消,挣扎了许久,还是收了回来。

他态度诚恳道:“师父,我错了。”

墨玉笙原本就对元晦凶不过三句,又是个给了台阶就能自己蹦下来的主,元晦一开口他立刻就软了下来。

他放下酒杯,侧头看向元晦。

竟这么高了,要微微仰头才能与他对视。

可不久之前他分明还是个自己坐着就能平视的小屁孩。

墨玉笙忽然意识到光阴的无情。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他就由一颗幼苗长成了小树,再一眨眼就会成人。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他收起满心感慨,拍了拍元晦肩头,道:“是师父考虑欠妥,没有事先和你商量。下回我再托月娘牵线,一定先与你通气。”

元晦听到前半句,起伏的心绪平静了不少。听到后半句,好不容易软下来的身子又僵成根冰柱。

元晦叹了口气:“师父,婚娶之事,今后不要再提了。”

墨玉笙皱眉道:“胡闹!哪有男儿不娶亲的道理。”

元晦心道:“自己光棍一个,非逼着我凑对。”

他心中这么想,嘴上还是很积德,“我想留在师父身边,鞍前马后,孝敬师父。”

墨玉笙不悦道:“你师父没手没脚,需要你来孝敬?”

他想了想,又往回找补道:“之前指挥你做事那是为了磨砺你。柴米油盐,布锦菽粟,都是教你成人的。”

元晦还想说什么,墨玉笙摆摆手,“行了。此事稍后再议。我又不是催你明日就拜堂成亲,急什么。”

他拍拍身侧座椅,“坐下吃饭。食比天大。”

元晦站着没动。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平静地开口道:“我娘过世的得早,我五岁那年她就没了。她尸骨未寒我爹就将北陌领进了门。不过我八字硬,把他俩也克没了。”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用平淡的语气,说着刺人的话。

有种人,习惯拿伤口示人,或是博取同情,或是哗众取宠。

有种人,习惯将伤口捂得密不透风,生怕旁人窥见分毫。

元晦就是后者。

元晦对过去闭口不谈。如今陡然提起,几句话四两拨千斤地在墨玉笙心口掀起了轩然大/波。

元晦三言两语起开往事后,顺畅了不少。他顿了顿,将压在心底的几句话掏出来,轻轻摊开在墨玉笙面前:“我没爹没娘,孤身一人。这世间除了师父,再没人爱我,没人疼我。若师父不婚不娶,我愿陪伴终老。若师父得一佳偶,我愿侍奉二老。”

他眨了眨眼,将一滴清泪不动声色地收进眼底,“师父答应我,不要扔下我一人,好吗?”

墨玉笙油腔滑调惯了,喝多了更是满嘴跑马,连给元晦摘星星捞月亮这种鬼话都没少说。然而此刻,一个“好”字在他舌尖反复跳腾,还是被逼回腹中,好像说出来烫嘴似的。

他捏起酒杯,又放下。起身倒了杯凉茶,一口喝了半杯。

墨玉笙心想:“原来一字千钧是这么个意思。”

良久,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尽量。”

两个字,抽干了他所有气力。他周身被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包裹,整个人虚脱到几乎直不起腰杆。

而与此同时,他那被酒精麻痹无痛无觉的心,被顶开了一道破口,有什么东西以石破天惊之势喷涌而出,将烙在心口“天命难违”四个大字击得粉碎。

可惜元晦读不懂墨玉笙眼底的风云涌动,他神色暗了暗,心道:“君子之交淡如水,连父子缘分都能说断就断,你作什么要去为难他呢?”

他一向通情打理,很快便收拾好了一干情绪,轻松转了话题:“时候不早了,我先去收拾行李,明日一早您不是要动身去沈老爷府上看诊吗?”

墨玉笙每月十七要去一趟县城,雷打不动,并且只孤身前往,无论元晦如何软磨硬泡,都不就范。

然而墨玉笙只是摇摇头。他眉心有一道浓得化不开的愁绪,一双眼睛却亮得惊心动魄,“不必了。陪我去一趟羽庄。”

羽庄是一间药铺,总庄开在京城,坊间流传羽庄在全国的分庄千余家,比小镇人口还要多出些许。

羽庄原不过京城的一间普通药铺,不知借了哪阵东风,仿佛是一夜间便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席卷大江南北。

然而细细想来,羽庄的得势并不突兀,乃是民心所向。

早年间医馆和药店分开,病患在医馆问诊,去药铺抓药,一些贫苦老百姓支付不起高昂诊金,只能在家中干耗。

也有药铺以看诊为由头,将病患吸引进屋,大多草草把脉,胡乱卖药。

羽庄东家慕容羽率先提出病院这个理念,将医馆与药铺合二为一,名医坐诊,临屋抓药。

也不知这慕容羽是天生菩萨心肠,宅心仁厚,还是天选的生意鬼才,高瞻远瞩,他创办的羽庄开了三个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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