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笙箫(82)CP
夏风自前店穿堂而过,一路卷着浓郁的药香吹进厅堂,却是盖不住满屋的酒气,瞬间被压下一头。
席间,墨玉笙酒瘾犯了,几次不着痕迹地偷摸上酒杯都被元晦不由分说地拍了下去。
元晦滴酒不沾,陪着墨玉笙一杯杯喝着茶水。
一旁的慕容羽可就没那么好心。
他十分高调地举起酒杯,三句话不离个“酒”字,生怕戳不疼墨玉笙的心窝。
无影十分心领神会地端起酒杯,斜着半个身子与与慕容羽一下一下地碰杯,乐此不疲。
兴风作浪这事,他最是擅长。
沈清渊独善其身,自斟自饮。
酒过三巡,无影兴致盎然,他蓦得开口道:“墨兄可知上回我们去五毒山的途中遇到了谁?竟是——”
正这当,一名药童捧着封加急密函匆匆闯了进来,将慕容羽连夜指回了远在京城的慕容府。
无影与沈清渊也在青莲宴后踏上了浪迹天涯之路。
——也就没有人知道,无影那尚隐在喉间没有出口的际遇究竟为何。
——也就没有人知道,那捉人的命运曾在夏日的某个午后草草撩拨过墨玉笙。
第49章 青楼
六月天,屋外下起了小雨。
元晦端坐在窗边翻阅一本经书。
许是雨声扰人,他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经文上,一动未动。
良久,他合上经书,起身推开屋门,一路穿过中院来到前店。
羽庄生意极好,便是这阵急雨也挡不住前来问病索药的人群。
元晦与墨玉笙在羽庄小住了半月有余,与羽庄上下打成了一片。
药童东葵见元晦,迎了上去:“元晦公子,你怎么来了?”
元晦环顾四周,“闲着也是闲着,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方大夫正忙得不可开交,忙招呼元晦道:“正好过来,帮着我看诊。”
元晦于是自觉地接过来一部分病患,边望闻问切,边铺纸写方子。
正这当,门口飘来一阵脂粉香,混在医馆的清苦气中,显得格外突兀。
来人是位淡妆轻抹的女子,举着一把藏青色油纸伞站在屋檐下,轻纱薄翼,举手投足间透着股不似寻常妇人的风韵。
东葵迎了上去,“姑娘是来看诊还是来抓药?”
女子道:“是墨公子,他今日忘带荷包,差我来取些银两。”
元晦离着二人有些距离,加之店中人多嘈杂,原是听不大清二人对话。他却像是生了一对顺风耳,听了个滴水不漏。
不等东葵开口,元晦匆匆放下手中患者的腕子,朝着方大夫使了个眼色,也不管方大夫接没接着,快步走上前道:“我随你去。”
那女子抬眸,朝着元晦莞尔一笑:“好,公子随我来。”
元晦退后一步,下意识避开女子身上的香气。
门外木篓中盛有一把油纸伞,他看也不看,径直步入雨帘,随着女子一路弯弯绕绕来到松竹馆。
所谓松竹馆,是汴州河畔的一处花楼。
名为花楼,却是处风雅居,阳春白雪。
馆中女子各个才情兼备,识文尚艺。
松竹馆有“四艳”,以红豆为首。
相传红豆出身江南绣庄,父亲是名举人,母亲是名绣娘。耳濡目染间,红豆自幼饱读诗书,琴棋书画,针线女红,无不通晓。后家道中落,不得已跌入红尘。
元晦在门口顿了顿,三两下拨去身上的雨珠,随着那女子步入松竹馆。
一楼大厅中央搭了个戏台,两人进屋这档,台上正有歌姬拂琴弄曲。
台下坐无虚席。
在座宾客衣着考究,气度不凡,打眼一看便知非富即贵,或是名流士绅,或是权贵富商。
两人绕到戏台后,一前一后上了阁楼。
便是这么个不怎么明显的举动,一时间掀起了轩然大波。
松竹馆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若非“四艳”亲点,要经过赛诗、茗茶、谈琴、书画层层筛选才能移步二楼厢房。
金银在松竹馆,大概是最不值钱的玩意。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个毛头小子,究竟凭什么一来就被请进厢房?
元晦一门心思都扑在那外出喝花酒连荷包都不带显得格外不着调的师父身上,也就没有留意到身后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明枪暗箭。
元晦随着女子来到一处厢房。厢房一侧挂着块木牌,上书:红豆阁。
女子轻叩房门,得到应允后,将门推开,一股墨香扑面而来。
这墨香不似普通书墨,也不知混进了何种香料,香气馥郁,但却并不显得浓艳,细闻时绵长隽永,说不出的风雅无双。
屋中两人一坐一立。
墨玉笙懒洋洋地靠在软榻上,优哉游哉地喝着茶水。
一名女子身着红衣,手执细毫,立在书案旁。听到门口的动静,回眸朝元晦微微一笑。
元晦对女子不甚上心,只匆匆一瞥也知,眼前的女子不一般。
无论是样貌还是才情或是气韵。
他淡淡回了个礼,径直走向墨玉笙。
五毒山启程在即,墨玉笙今日起了个大早,说是要去会一位故人。这一会就是大半日,还大有天荒地老之势。
自古温柔乡,英雄冢。
他这是打算将自己活埋于此么?
元晦沉着脸,从袖中摸出荷包,递了过去。
墨玉笙没去接那荷包,对着元晦笑道:“怎么还亲自过来了?托百合姑娘送过来就好。”
元晦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道:“你花街柳巷来去自如,赊账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如此这般大费周章派个姑娘招摇过市,不就是为了逼我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