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樵重复：“绿芝断气了。”

余氏若是看他，必能发现他眼里的讽刺，可现在余氏恍恍惚惚，只模糊道：“好，这就好，这就好……”

余氏真的有些疲惫了……

她说不清，是哪一种疲惫，这种疲惫仿佛来自灵魂深处，那个曾经汲汲营营的自已，那个羡慕姐姐有忠仆的自已，那个对宁国公一眼万年的自已……

好像，她一直在追求，却又一直在失去，却一直没发现自已已经拥有了许多。

她重新振作起来，“既然绿芝的事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就回去休息了。”

徐清樵深吸一口气，压下不甘，道：“理当如此。”

“且慢——”一道男子声音从外面传来。

外面一阵喧哗，一群下人小跑来报，高兴得破音——

“宁国公回来了，是宁国公回来了！”

第九十五章  父子相认

“什么叫宁国公回来了？”

老夫人把着徐清樵的手臂问：“孩子，你帮我理解下， 什么叫宁国公回来了？”

徐清樵眉头一凝，生出不好的预感。

远处，在一群下人的簇拥下，有个男子大步跨走过来，远瞧着身材高大。

他越走越快，一步跨进门槛，站在众人面前，一一扫过厅上的人。

“母亲，我回来了。”

来人正是宁国公，跟在他身旁的还有宋姨娘。

老夫人抹着眼泪上前，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仔细端详，“儿子？你没死？天啦，你跟我们开了好大的玩笑啊。”

余氏也呆滞到了极点，“夫、夫君？真的是你？你竟然还活着？”

宁国公笑意一敛，冷淡极了，“嗯，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余氏刚绽开的笑容，又极速收回去，“你在胡说什么？我一直都在盼着你回来，怎么可能会失望？”

宁国公不理她，把身后的女人往前一揽，同老夫人解释：“娘，这是秦韵，是她救下了儿子，只是儿子遭到撞击，前段时间记忆混乱，记不起自已是谁。还多亏了宋姨娘找到儿子，儿子才渐渐回想起来。”

众人这才看见宁国公带回来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虽着拙衣，却面容姣好，只是似乎有股说不出的风尘味。宁国公不是头一次把女人往家里带，老夫人也没有多想，既然是救命恩人，自然入得宁国公府的大门。

“好，你回来就好，家里多添一双筷子罢了。”老夫人这话是认下她了。

余氏气不过宋姨娘的隐瞒，挤出笑来，“宋妹妹，你不声不响就干了这么大件事，竟也不同我们支会一声？真是功劳卓着。”

若在以往，仗着今日的功劳宋姨娘免不得同余氏呛声两句，今日她的表情却有些……尴尬？似乎有心事。

宁国公怒道：“行了，你别在我面前嗟磨宋姨娘。”

余氏不甘不愿地咽下这口气。

宁国公眸光一转，看向徐清樵，青年长身玉立，一表人才。他激动的神情毫不掩饰，“你、你、你就是我的儿子？”

回来的路上，宋姨娘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他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任谁突然冒出来一个这么大的儿子，都得觉得踩在云端一样不真实。

老夫人忙道：“看，差点忘了。是啊，这是你的儿子，是你的儿子！太好了，你们父子终于见面了，我本来还遗憾，你到死都不知道还有个儿子，这下好了，你回来了，你儿子也回来了。”

宁国公伸手想拍徐清樵的肩膀，被躲开了去，他的手僵硬举在空中，放下也不是，陷入尴尬。

青年生疏地站在一旁，用一种陌生的眼神打量他。

徐清樵那张脸，同他年轻时候太像了。

老夫人打圆场道：“你们乍然见面，还不熟得很，以后慢慢就好了。”

宁国公讪讪道：“母亲说得是，以后我带儿子去打猎、赛马，慢慢熟悉。”

老夫人连连点头，又问：“你这些日子为何不回家？可是遇到了难处？”

“此事说来话长。”

他转过身，扫一眼余氏道：“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件更要紧的事要说，此事有关清樵。”

“什么事？”х

宁国公道：“当年，大余氏怀着清樵被休，本来给我寄了不少书信告诉我身孕之事，却都被小余氏这个毒妇拦截。”

“你……”

余氏在宁国公开口的时候，就泄气般跌坐在座椅上。

“小余氏，我都知道了！我不仅知道你欺瞒我的这件事，我还知道你也是用了骆驼奶推迟产期，导致你们余家误会她怀的是野种有辱门楣，容不下她，才使得大余氏走投无路，难产而亡。”

老夫人大为震惊：“竟然有此事。”说完，她去看徐清樵的表情。

徐清樵对此没有什么反应，不管是父亲还是母亲，对于他来讲都是陌生人，唯一的不同就是，对母亲，他有一份怜惜之心，对父亲，他只有忌惮。

不过，这件陈年旧事被带出，实属意外。

余氏好笑道：“你可有人证？你可有物证？夫君，空口白牙就算是到府衙，也是治不了我的罪。”

宁国公蹙眉，她只是从余氏老家意外得知，那人醉后说的，后来宋姨娘找到自已，恢复记忆以后，再去找那人却再也没影了。

俗话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此时，一直安安静静的刘二妹忽然道：“我知道，我可以作证。”

“你？”

刘二妹道：“我曾在夫人院子里倒夜香，夫人院子里有个密室，密室里一直关押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自称是先夫人的女使，紫绫。碧云也是因为撞见这个秘密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