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雀儿(15)
细观蒋淑宜近日的步步靠近、有意勾引,却从未行下药行径,证明她并非如此下作之人。
徐清樵星辰一般的眼底越发深邃,此事或许另有隐情。
兴许她有苦衷,兴许是被害。
可他给过她机会,愿意倾尽全力帮她摆脱外室身份,她拒绝了。
她要的是……
要的是自已与她偷情。
打算用他来报复宁国公么?
下一瞬,徐清樵恢复了冷漠疏离之态:“行了,早些休息,尚非不自量力多管闲事的时候。”
张阿牛挠头不解:“贡生,我什么时候多管闲事了?”
这一夜,徐清樵睡得一点也不安生。
脑海里总浮现今日见到蒋小娘子被孩童欺辱的场景,当真是个可怜的柔弱外室。
他的心口泛起一些酸胀。
是,他有些心疼她。
临睡,蒋淑宜坐在梳妆桌前发呆。
黄梅时节,连天的雨,就算放晴,头发也潮湿得很。
她一边绞着润发,一边陷入回忆。
上一世,她好几次托蒋晩帮忙,帮她约江枫来少阴山见面。
蒋晩从来是说,江枫不愿再与她相见。
兴许蒋晩并未传递消息,也兴许是传假消息。
这尚且可归作有人从中作梗的缘故。
可后来宁国公身死,外祖母也没有信函送来,她担心外祖母,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找到江枫所在的忠勤伯府,求他看在与她多年情谊,帮她出城去见外祖母一面。
他却冷眼相待,摆出一副不认识她的傲岸模样,决绝凉薄——
“这位小娘子,我与你很熟?”
蒋淑宜心脏钝痛,后退一步,险些不争气地夺眶流泪。
他恨她至此。
甚至将她当作陌生人一般不理不睬。
他不知道,那一次见面,是她从泥沼中伸出的一只求救之手。
而他径自拍打掉这只手。
不久,外祖母死讯传来,而她被宁国公夫人捉住,连外祖母死因都不知。
紧接着。
正当她为外祖母哭得提不上气的时候,他与蒋晩的婚约之讯传至少阴山。
她找上江府,却见江枫擒着一对大雁。大雁是他亲自射来的,用来请他的母亲,也就是忠勤伯夫人上蒋家提亲。
蒋淑宜逃回少阴山当场被人捉住,那是一窝受了指使的山匪。
后面便是沉塘。
蒋淑宜痛苦地闭了闭眼,压制翻涌的情绪。
梳妆台左边是一把长命锁,用红布简单包裹,乃徐清樵之物。
右边是一根镶金白玉簪,呈放在精巧妆匣中,乃江枫所赠。
她取出玉簪,将长命锁放入匣子,仔细收进箱子。
又用红布随意包裹起玉簪,丢进妆奁底层。
做完这些,她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十三章 黄粱一梦
几日过去,徐清樵许是不打算搭理她这个外室之身,了无音讯,蒋淑宜也未再上门找他。
今晚便是宁国公来的日子。
左右等不到徐清樵,太阳一阴,她就带着银翘又去了勾栏场所。
还未等她进楼,远远便瞧着皇城司的人,将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
银翘找了个人打听:“这里发生什么了?”
那人道:“这你都不知道?皇城司催副使在里面当小倌,卧薪尝胆多日,终于击破此处叛贼窝点。”
银翘捂嘴:“老天爷,这里竟然是叛贼窝点?”
“是啊。”
“不过皇城司的人牺牲也太大了吧。”
那人解释:“哪能真的当小倌,皇城司有一种香叫黄粱一梦,能叫人做梦以假乱真,实际上什么也没发生。”
蒋淑宜陡然掀开眼皮,出声追问:“竟有如此神奇?”
“骗你做什么,皇城司多的是稀奇古怪之物,这算不得什么。”
“原来如此,多谢。”
蒋淑宜道完谢,银翘犯愁了。这可是京城里唯一一家女子寻乐之所,关了再没有了。
“姑娘,咱们该怎么办?”
“不急。”蒋淑宜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黄粱一梦……
可真是个让她眼馋的好东西。
皇城司的东西想来不好取,不过凡事总要试上一试。
蒋淑宜扣着银翘手腕,径自去了那皇城司。
这座恢弘的建筑屹立在朱雀大街最金贵的地段,正如官家亮出的一把华奢宝剑。
守门之人目不斜视,手持佩剑阻拦。
可想而知,没有人引见,主仆二人只能吃了这闭门羹。
银翘宽慰:“姑娘,这皇城司个个都是冷脸铁面,咱们算了。”
蒋淑宜不甘心,沿着院墙走。
皇城司面广,走了许久。
小巷里人烟稀少,一道脚步声从远及近,很轻,却又明显。
再走一个拐角,便会和蒋淑宜碰上。
那脚步声停下。
一对主仆开始对话。
“郡主,催副指挥使会来吗?”丫鬟询问。
郡主烦道:“不知道了,别问了,你快去巷口外面守着,切勿叫人看见。”
“是。”
蒋淑宜和银翘面面相觑,这是撞见有人私相授受了?
郡主和催副指挥使?
哪个郡主?是和皇城司的那个催副指挥使?
很快,又是一道脚步声从轻到重。
郡主带着怨气道:“崔嘉琅,三催四请才能见你一面,副指挥使好大的架子。”
“郡主还是这样急脾气,找我何事?”
“我问你,那日为你办的宴席你为何不来?”
“我为何要去?再说,我有公务在身,抽不开身。”
“那你就不能百忙之中抽空露个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