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雀儿(22)
老人家自报家门:“我是村长,这是我儿媳和孙子。”
蒋淑宜的视线随着他一指,见到了一对妇人和孩童。
村妇正是那名屡次挑衅她的人,此时正舔着脸笑,谄媚得让人作呕。
这个小孩也是熟人,正是那日在溪边领头唱童谣、扔石头的孩子,眼下低垂着头,看着就像被训斥过。
“你们来干什么?”蒋淑宜面容沉静,语气却凉。
老人家往前走半步,解释:“我们是来赔礼道歉的。咱们村里都是些粗人,我家儿媳也是个嘴巴毒的,但她心不坏,孩子也还小,其实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根本就不懂。之前的事还请你看在老朽的面子上,不要同我家儿媳还有孙儿一般见识。好不好?”
宁国公好歹身份煊赫,来过一趟,连村长都惊动了。
眼前这些人当面赔礼道歉,背后指不定怎么嚼舌根,兴许还会说她果然是个外室。
她在意,所以这些人说的话才会往心里去。
偏偏她是个钻牛角尖的人,骂了她一次,不停回想,不停回想,别人就骂了她无数次。
伤的还是自已的心神。
要说大度原谅,若是以前,她尚且是个大度的人,可当她接受过太多的不公和绝望以后,很难宽容待人。
这些人现在,也不过是害怕自已告诉宁国公,毕竟,这样的贵人一根手指就能摁死普通人的命运。
可是,和她们计较多掉价啊。
她要的从来不是这些人的尊重,而是往上,再往上,足以决定别人甚至自已的生杀大权。
想到这里,她吐出一口气,冷声道:“没事,我不会告诉宁国公,但是,若再有这种事……”
老人家急道:“绝对绝对不会再有,您放心好了。”
闻言,蒋淑宜颔首,转身回屋。
银翘先一步带着鲜笋去做饭,蒋淑宜径直进寝房,换好一身衣服,也没等到银翘。
此时天色已大黑,她一边喊银翘的名字,一边往厨房去。
走到门口,便见着一个蒙面男人,正亮出雪白的利刃朝着银翘刺去,而银翘躺在地上生死未卜。
光天化日,竟有人入室行凶!
“啊——”
她不可抑制地大喊,双脚发软,全靠扶着墙才没完全坐地上,这是一种本能的害怕。
也是因为她这一声尖叫,黑衣人犀利抬头,放弃杀银翘,径直朝着蒋淑宜而来。
蒋淑宜慌慌张张扶墙站起,跑得跌跌撞撞,差点就绊倒在地。
躲进寝房,她颤抖着手给门上栓,可那个平日轻易对进去的孔,怎么也对不上去。
一只手从缝隙中突破进来,干黑的五指像魔鬼一样胡乱抓取,蒋淑宜害怕极了。
最终,门被外面巨大的推力破开。
蒋淑宜被推得一个趔趄,眼睁睁见男人将门从里往外阖上。
“你别过来啊……谁花钱请你杀我,我出十倍。”
男人阴测测笑:“小美人,我可不是来杀你,是先奸后杀。”
“不要过来。”蒋淑宜退无可退,后腰撞上梳妆台,顾不得疼。
男人继续道:“要知道你这么美,不拿钱我也愿意哈哈哈哈。”
瞧着男人一步步的脚步,蒋淑宜在身后胡乱抓摸,抓起一只金簪,比在面前,“你给我停下!快停下!”
声音虽大,实则色厉内荏罢了。
她知道她打不过。
“救命——救命——”她一边紧张地站着,一边大声呼救。
谁都好,这时候谁过路听见了都能救她。
歹徒急了,一把抢握住她的匕首,手来捂她的嘴,她的声音就这样骤然憋闷下去。
蒋淑宜的心骤凉,被此人逮住,等着她的将会是万劫不复。
忽而,门口传来破门声。
她死后余生般望向门口,随即心里更加着急,嘴里的“救命”二字,变成了“快走”。
徐清樵看清形势,眸光一黯,一拳用尽全力打在歹徒肚子,歹徒摔倒在地,他再是一脚将人踢出去,撞到墙方停下。
歹徒虽然穷凶恶极,却也是个酒囊饭袋,根本不是徐清樵的对手,手里的匕首握也握不住了。
蒋淑宜惊恐得浑身僵在原地,视线却被徐清樵的背影刻意挡住。
隐约见着徐清樵捡起匕首,抓住歹徒衣襟,语气凶狠:“谁派你来?”
歹徒遇到了硬茬,被这接连两下重击打得嘴里吐血,心里悔得不行,什么都交代了:“是宁国公府的宋姨娘,她出钱让我将这位小娘子先、先奸后杀。”
“先奸后杀?”徐清樵咬牙切齿,眸子里盛了骇人的杀意,阴森可怖。
歹徒迭声求饶:“我什么也没干,别杀我、别杀……呃……”
随着他低下去断掉的话音,“噗嗤”一声,匕首插进胸膛,一次、两次、三次……
直到血淌一地,胸口的肉碎烂。
这人双目圆瞪,死得不能再死。
瞧着这一幕,蒋淑宜的呼吸长时间暂停,意识到什么,终于回过神,失声喊一句:“你杀了他!”
血是温热肮脏的。徐清樵由着匕首还插在尸体上,捡起绢帕,擦去手指上的血,闭眼掩下杀伐冷血的眸子。
做完这些,他才幽幽回过身。
蒋淑宜意识到自已的语气不太对,解释道:“我没有要质问你的意思,只是……只是……”
解释不清,又惊魂未定。
那人要杀她,她知道那人该死,只是现在她十足的慌乱和惊恐,这才语无伦次。
徐清樵长舒一口气,将人揽进怀里,察觉到她从骨子里发出的战栗,用自已没有杀人的那只手,一遍一遍梳过她的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