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他以身侍狼[gb](110)
印刻之间,雕刻的金龙浮动起来,绕柱嘶鸣,鸾凤亦环柱而啼。
天地间风云翻涌。
非大乘以上修者,是不能在金柱之上留下痕迹的。
也是为何此等异象,千年难得一见。
片刻后,风平浪静,龙凤重归柱身,静止不动。
现场众人皆心头一震,协议生效了。
再看柱身,其上金字熠熠生辉。
“兹有魔尊顾厌生、清世宗宗主净善,代表两族达成如下协议:一、天历一万九千三百七十一年春,两族止戈,和平共处。二、以孟川河—帝王山一线为界,其南为魔界,其北为修真界。三、违此协议者,日受焚心苦,身坠九重渊。”
此协议后被称为“两族和平共处三项条约”,后又简称为“三条约”。
至于能维系多久,便是要看两位立誓人活多久。
顾厌生淡定转身,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飒然离去。
净善眼眸微垂,神情明灭不定。
两族恩怨,多年纠葛,终于尘埃落定。
却……仍旧令人心头惴惴不安,只觉风雨未熄,分明更盛了。
第69章 第 69 章
沈奉雪再见到顾厌生时, 她换了一套水青长裙,腰封上点缀着一枝桃花,灼灼其华, 顺着腰封下侧蔓延。
青丝半披半束, 慵懒随意。
她微微倾身,唇边带笑, 对沈奉雪伸出一只素白的手,轻声道:“想不想出去,我带你去看通天柱。”
声音柔和, 带着明显的愉悦,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沈奉雪愣了一下,他仿佛看到了记忆中那个胆怯的、眼睛莹亮的小姑娘。
倘若她没有生出心魔, 倘若她如其他正常的弟子一样正常长大, 大概便是如此模样。
眼底有光,不, 不只是眼底。
她此刻, 背光而立, 春光为她镶了一圈金芒,整个人都在发光。
有点耀眼了。
刺得他有些愣怔,甚至是瑟缩。
若是, 当初他再细心些, 再敏锐些,早些发现她的心魔……或者,他哪怕多问一问也好, 而不是想当然地觉得, 那不过是姑娘家长大的变化而已。
是他的错。
这几日,过往的记忆纷至沓来, 想起来的越多,他越是难以原谅自己。
是他的错。
是他身为师尊,却未尽到师长之责。
是他身为师尊,却不能及时体察徒弟心绪变化。
是他身为师尊,却不能护她周全,让她被践踏、被欺辱、被丢弃在囚灵之渊整整三年。
是他身为师尊,却也不能护自己周全,还要她费尽心思、求神问灵,承受摧心剖肝之痛十几年。
都是他的错。
他受天地感召,出关下山去寻她,将她领回青隐,却仍未能规避这种结局,一切还是按照之前的轨迹进行着。
细细密密的自责感与无力感再次涌来,他克制住微颤的指尖,轻轻放在她手心,然后被一把抓住。
顾厌生将他揽住,裹上厚实的斗篷,划破虚空,踏风而行。
金柱之上,雕刻的字迹依旧熠熠生辉。
沈奉雪的眼睛睁了许久,他一字一字看着那覆着威压、被天地规则笼罩的协议,因长时间不眨眼,眼角都泛起红晕。
很难说清楚,此刻到底是什么感受。
就像是,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东西,终于拿到了手里,却依旧不敢相信,怕是假的。
“我已让魔族全部撤回界线之南,只要人族不冒犯,我可以保证,魔族不会去侵扰人族。”顾厌生握着他的手,一步步走近,直到咫尺之距,她扭头看他,温柔道:“后日便是结契之日,我想在此处,刻下你我二人的名字。”
沈奉雪没有说话,被顾厌生的握着的手却紧了紧。
顾厌生注视着他,“你之前答应我,两族止戈,你便嫁我。”
“嫁”这个字眼,令沈奉雪惊了一下,他开口,声音干涩,“是。”
只一个字,便仿佛用了他许多力气。
顾厌生笑了。
眉眼弯弯,透着心满意足,又有些矜持冷傲。
她很少这样笑,很多时候,她都是面无表情的,懒得做表情,懒得应付。
而面对沈奉雪的时候,她有很多时候都是笑的,只是幼时她是故意装的,自以为哄骗住了这位不染纤尘的男子。
而后,等他醒来,她欣喜若狂又忐忑不安,得知他失忆,她依旧装出一副温柔、可怜的模样。
在床榻上,她又总是令他蹙眉、令他啜泣,令他生生折下傲骨,向她求饶。
她不是个合格的弟子,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她便知,他完了。
他太干净,太清白,太温柔,令她想起枝头的白雪,高山的寒梅,春日的曦光……都是她渴望占有的。
得知他心有所属的那一刻,她悲伤过,嫉妒过,但那时她多少还有点良心。
如今,她已疯魔,不,她早已疯魔。
她生来就是披着人皮的魔,是恶,是丑,是肮脏,是欲望。
其实,早在这浑浑噩噩、求神拜佛、绝望无依的十几年里,那抹从沈奉雪胸口孕育出的魔种,早已融入她的骨血。
她一日日恢复记忆,也早就知晓,夙夜是夙夜,羲和是羲和。
一体双魂罢了。
夙夜野心勃勃,一心带领魔族壮大领域,开拓疆土。
而羲和,总是懒洋洋的,觉得人生百无了趣,直到遇到了下山游历的沈奉雪。
他终于想着,要和夙夜争一争。
他想要那个白雪一样的人,想和他说话,想看他笑,想……吻他。
可她从不认为自己是羲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