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他以身侍狼[gb](112)

她静静的守在树下, 看着他恬静的眉眼, 觉得天地都慢了下来。

历历糟粕往事，都被春风吹散, 内心前所未有的宁静。

******

不论多少人对魔尊的结契典仪不满, 这一天终究还是到了。

两族达成的“三项条约”, 一夜之间，已经传遍大陆。

如今，即便再是不满, 也只能憋在心里。

花眠近来可谓是意气风发, 朝气蓬勃，甚至说是小人得志都不为过。不止是她，僵游嘴角的笑也像是长在了嘴上一样。

其余魔族更是如此。

崇尚黑红色系的魔族, 将整个魔殿装扮得极尽奢华, 千年的鲛珠、碗口大的夜明珠地摊货一般镶嵌的到处都是。

沉寂阴暗的魔殿，恍若白昼, 仿佛脱胎换骨，摇身一变成了摇曳多姿的暴发户。

对，就是暴发户。

整个装饰风格简直令人窒息，不讲究什么删繁就简，也不讲究什么留白之美，整个就是所有好的东西一股脑的全堆出来营造出的“富丽堂皇”。

这豪横张狂刺伤了不少人的眼睛，也戳疼了不多人的心脏。

冷脸如顾晚辰进来的一瞬间，便被这过曝的亮度刺的眯起了眼睛，待看清整个大殿，一口气便卡在了嗓子眼，眉心也皱了起来，透出毫不掩饰的嫌恶之色。

到底没说什么，一言不发，沉默着，跟在净善身后。

“真有钱啊。”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轻喃，惹得众人循声望去。这些视线饱含不虞、责备、不满，一个瘦小孱弱的小弟子缩了缩脑袋，躲在师父后面。

魔族的红衣侍者垂手而立，低眉敛目。

场面平静、窒息。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终于传来脚步声。

一个略微有些凌乱，从中可窥见来人心绪并不平静。一个平稳从容，每一步都稳稳当当，不疾不徐。

猜到来者是谁，一时之间，连呼吸声都屏住。

大殿之上，只听得到缓慢有序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终于，千年珊瑚串成的珠帘传来碰撞的清脆声，是两名红衣侍者拉开了珠帘。

众人视线死死盯着那处，终于看到一角红底绣金纹的衣角。

“不急，慢些。”嗓音温和低柔，缓缓的，宠溺的。

是顾厌生。

一只素白修长的手搭在她的右臂上，手指用力，透着忐忑。

顾厌生左手覆在上面，安抚地拍了拍。

“都来了啊。”顾厌生扫视一圈，轻笑：“既然来了，就都安分些。”

她站在高台之上，下面人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得有分寸。”

这话语气不重，可依旧谁也没有吱声。

太安静。

顾厌生看向清世宗的方向。

与净善、谢听风、顾晚辰、柳折枝几人的视线对上。

谢听风朝她微微颔首，顾晚辰皱眉撇开了脸。

柳折枝朝她挑了一下眉，顾厌生没看懂这是什么意思。

她移开视线，与净善的眸子对上。

直直的、带着悲悯，不多不避，什么动作也没有，只是直白的、毫不掩饰的盯着她。

顾厌生不免多看了他两眼，总觉他身上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

或许和尚都是如此，天生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

以救苦救难为己任，可是，迟来的拯救，谁稀罕。

她无趣的移开眼，牵着沈奉雪的手，十指交叉，紧握。

站在高台之上，俯瞰众生。

花眠双手轻拍了两下，乐起，舞起。

大殿像被惊醒一样，骤然热闹起来。

在这一片沸腾里，顾厌生看着沈奉雪含羞带怯的模样，整个胸腔都被塞得满满当当，幸福感充盈着她。

这上头的幸福感，令她产生了几分恍惚，面前含笑的人仿佛分裂成了两个，在她眼前不断闪现。

一个笑着说爱她，一个恨她又怕她。

“阿厌，你怎么了？”沈奉雪面露忧色，顾厌生方才的状态，令他不安。

顾厌生摇摇头，从容含笑：“没事儿。”

“吉时到，祭天地——”

“表鬼神——”

“告苍生——”

“契成——！”

随着最后一声长调消散，结契流程结束，一切尘埃落定。

心心念念、千算万算的人，终于名正言顺的属于自己了。顾厌生想到此处，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捧着沈奉雪的脸庞，看着红霞漫上他的眼角。

想吻他。

可她又不想这些人看到他那副妩媚模样，那样的他只有她能看。

忍住了。

毕竟也知他面皮薄，不忍令他不安。

她松开他，改成牵他的手，可还未碰到他的手，整个人便踉跄一下，险些摔倒。

沈奉雪接住了她，因她这般举措，突然便不慌张了，一下子也从容起来。

原以为只有他局促，哪知她也在忐忑。

到底还小，他想。

算来，阿厌比他小……，算了，一股吃嫩草的即视感，令他打住胡思乱想。

他温柔含笑，低头，对上她的眼睛。

骤然间，整个人如冷水兜头泼下，浑身冰冷彻骨。

那是一双没有眼白的黑眸。

犹如万丈深渊，仿佛隐藏着无数孤魂野鬼。

冷。

彻骨的冷。

他想捂住这双眼睛，可他的手不听使唤，僵住，无法动弹。

他想开口，可喉咙太艰涩，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立在原地，像一尊雕像。

他在这双极致的黑眸里，看到了杀意。

还有陌生感。

不过是一瞬间、一剎那、一恍惚间而已，那个满眼都是他的人，那个舍不得他吃苦遭罪的小徒弟，怎么就换了一副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