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他以身侍狼[gb](28)
他仔细琢磨那天她的话。
“今后不要这样了,好好活着,试着尝尝这凡间烟火。”
“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你也不要说,就当是咱们两个的秘密。”
“今后要快乐啊。”
“我走了。”
“我真的走啦。”
一句句话被他反反复复的琢磨,连着想了许久,才恍恍惚惚意识到,哦,原来她是在道别。
连死都那般的从容。
他不知怎的心中生出些酸楚来。
他还是不明白她到底为什么要寻死,还是主动的,从容的赴死。
女人真麻烦,他想,说话也弯弯绕绕的,一点都不直接,竟是让他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
凡人也真麻烦,一碗豆腐脑而已,竟然还要讲价还价。
陆家搬走了,原有的仆人遣散了,他又成了没有归属的猫了,但是他已经攒了些凡人的银两,便在此处开了家豆腐店。
她最爱吃豆腐了。
虽然他不明白这豆腐有什么好吃的。
他便一日一日的过着相似的生活,泡豆子,磨豆子,做豆腐,卖豆腐。
日复一日。
心越来越沉静,像是一汪水,风过也不起波澜。
直到来他店里的人慢慢变老了,去世了,又换了一拨人,他才恍惚意识到,已经很多年了。
当他体会到尘世的快乐,他蓦然便明白了她在说什么。
她在说:我替你赎罪,你替我活下去。
他将脸庞埋在手心,呜咽起来,压抑而痛苦。
原来罪魁祸首是他。
他生来便是妖,自小生活在魔界,幼时受尽了欺凌,长大了便欺凌旁的妖魔,未曾觉得有什么不妥,弱肉强食,优胜劣汰,他以为这世界本该如此。
以是他不觉得自己杀了那些人有什么过错,惹他不高兴,该死;挡他路,该死;他不喜欢的,都该死。
坠入凡俗,他也一直这样认为,坚定不移。
所以她问是不是他杀的,他坦诚道:是的。
其实不管是谁问他,他都会这样回答,但没有人问,他也不屑于开口。
他不认为他错了。
有错么?没有。
但是玉娘却用最温柔的语言,最决裂的举措,告诉他,阿九,你错了。
所以他得赎罪,可她舍不得,便替他赎罪。
明白了这些,他那沉寂的心湖便难以平静,时时刻刻备受折磨,细细密密的酸涩与揪痛,绵绵不绝。
日复一日,心魔便生了出来。
他意识到这点,便极力克制住了,将心魔压制住,甚至不惜费劲心思,将它与自己剥离,却在剥离之后无法除去它了。
这些年,他换了不少身体,每一次换上新的身躯,便会削弱他的魂体,如今也是强弩之末了。
前些年他尚且能抑制住心魔,最近却力所不逮,只得去请人来除去。
玉林寺,古朴而清幽。
周遭古树参天,绿叶青枝。
阿九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院门外,双手合十,目光沉静的注视着金色的佛像。
顾厌生与夜真静静的站在他身后,默不作声。
几位沙弥好奇的看向他们,顾厌生转过头对视,小沙弥便一个个颇为不意思的挠了挠小光头,颇是可爱。
夜真见此,便直接过去与他们玩作一团了。
阿九转过身来,对顾厌生道:“玉娘每月都会来礼佛,我便也每月来这里礼佛,但我罪孽深重,进去怕是玷污了佛,便在外面。”
顾厌生点点头。
阿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笑了。
顾厌生凝眉,不解。
阿九道:“你这人,真是无趣。”
他看向一旁孩子气的夜真与众沙弥,又叹道:“这般无趣,也有朋友相伴,倒是比我要幸运。”
顾厌生看向他,冷道:“不是朋友。”
阿九笑着摇了摇头,“你莫要急着反驳,你我是一类人,我能感受的到。”
他看向她的眼睛,慢慢收敛了笑容,颇有些语重心长,“我当年做错了,余生皆悔,你不要重蹈覆辙。”
他爱上了一个善良的姑娘,可惜当时他没有学会温柔,亦早早丢了纯良。
顾厌生眼眸轻扫,没有接话。
她与他,怎么可能是一样的。
师尊修的是无情道,她修的亦是无情道,这辈子都不可能动情。
第20章 第 20 章
陆阿九闻言,不可置否的笑了笑。
到底是年轻,不知世事难料,说话总是那般笃定。
“去陪我逛一逛这寺院?”陆阿九对顾厌生道:“我还有一事想要与你讲。”
复又看向夜真,此时已然成了孩子头。
顾厌生颔首,两人便在寺院外不紧不慢的走着,顾厌生气质出众,容貌出众,引得山上游客频频回顾,不过大多只是偷偷看上几眼,不敢多瞧,只是有一道视线有些灼热,顾厌生侧首,那人便急急转回去了,颇有几分窘迫。
年轻男子一袭红衣,长身玉立,却又略有些瘦削,顾厌生视力好,能看到他侧颜微红,而他身旁是灼灼桃花,桃枝低垂,他转身的仓促,身量又高,便碰的几支桃花簌簌而下。
落英缤纷。
人面桃花相映。
此景太美,顾厌生不免多看了几眼。
她还是第一次见这般羞涩的男子,莫名觉得有几分可爱。
陆阿九看看那男子,又看向身旁的顾厌生,唇边勾起莫名的笑意,情爱这事,谁也说不得。
纵是神仙,遇上了也要绕道三尺。
顾厌生收回视线,表情淡漠,对阿九道:“要与我讲何事?”
阿九感受到来着身后的视线,不知为何,他竟感受到了几分怨念,一时竟是笑出了声来,顾厌生自然也感受到了,只不过并没有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