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他以身侍狼[gb](96)

面前之人，身着银纹镶边黑袍，神色不安，不像是魔尊，像是犯了错的弟子。视线向下，发现顾厌生右手腕上，竟缠了几圈佛珠。

沈奉雪长眉又要蹙起来了。

撑着床想要坐起来，还没用力，顾厌生便很有眼色上前托起沈奉雪后颈，又迅速将枕头垫在床头。

一系列动作后，依旧小狗一样站在床边，可怜巴巴地看着沈奉雪。

沈奉雪：……很可疑，不妨先静观其变。

一时间，室内无话。

沈奉雪打量着面前之人，与之前很是不同，分明是同一张脸。

移开视线才发现，室内装潢摆设有些熟悉，却不是之前的。室外生机盎然，花鸟争春。

顾厌生见他打量四周，解释道：“此处便是之前的小院，此处四季如春，温度适宜，想着师尊还是喜欢在此处休养。”

她时刻关注着他的神色，不难发现他眼底的疑惑与茫然。

她温和道：“想来师尊是睡久了，有些遗忘也正常。”

沈奉雪捕捉到关键词，问道：“我睡多久了？”

顾厌生：“十二年。”

以清世宗的算法，现在是魔统十二年春。

沈奉雪：“……”

他分明一直在青隐宗闭关，怎么会昏睡十二年之久。

“师尊，可是有哪里不适？”顾厌生伸手探上沈奉雪额头，沈奉雪却皱眉往后避开了。

顾厌生探出去的手僵了一瞬。

沈奉雪还不习惯这么好脾气的魔尊，对这般亲昵的动作，也下意识抵触。

顾厌生若无其事收回手，垂眸，自嘲道：“师尊，你厌恶我了。”

沈奉雪有些不自在，他目前还没分清此时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可不论是梦境，还是现实，他都记得清楚，他没有徒弟，更不论说收魔尊为弟子。

见堂堂魔尊，此刻浑身散发着丧家之犬气息，沈奉雪心中生出了些不忍。

那可是魔尊，她暴虐、残酷、没有人性，她欺辱你、凌虐你，自己心中居然还会因为她此刻而心软。

沈奉雪还未追究这些许不忍到底从何而来，便已开口了：“不是。只是……很怪。”

他将这点异常归结为被魔尊那些悲惨的过去影响所致。

顾厌生便笑了，凑近他：“哪里怪？”

沈奉雪呼吸一屏，又不自在起来。

此时两人的距离不过半寸，顾厌生能清楚感知他骤然纷乱的呼吸。

她轻笑着，拉起他白皙的手腕，抚上自己的脸庞。

“到底哪里奇怪，师尊不妨亲自检查，何必如此拘谨。”

不再发怒发疯的魔尊，此刻笑盈盈的，眉眼都舒展开来，与身后的满园春色融为一体。

魔尊的样貌自然是好看的，在梦中与她相处许久，沈奉雪此刻还是被晃了一瞬。

抚上魔尊脸庞的手不自觉蜷缩了一下。

顾厌生笑得更灿烂了，漆黑的眸子仿佛坠入了星星，脸颊蹭着他修长的手指，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沈奉雪，道：“师尊，沈奉雪，小雪……”

声调轻柔和缓，透着亲昵暧昧。

沈奉雪别开脸，用力挣开她的手，疏离道：“住口。我在青隐闭关百年，从未收过弟子，也从未见过你。”

顾厌生神色一滞。

她极其缓慢地收敛了笑容，眼底的星星也熄灭了，再开口满是艰涩，“你说什么？”

沈奉雪默默告诉自己，切记不可心软，魔族最善蛊惑人心。

他神情漠然，冷淡道：“我从未见过你。”

除了在梦里。

他此刻已经能够笃定，他摆脱了日复一日的梦境。

不论是魔尊此时的反应，还是触摸的手感，都是跟梦境中截然不同。

梦境中，他知晓身上盖的是锦被，却摸不出柔软，只是虚无。

梦境中，魔尊的脸也不是温热的，触手冰冷，更不会如此情绪多变，倒像是个活生生的人。

此时活生生的魔尊有些难以置信，她道：“你不认识我？”

沈奉雪道：“不认识。”

顾厌生道：“也不知我的名字？”

沈奉雪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都说不认识了，还会知道名字么。

顾厌生顿了顿，盯着他道：“我的名字是，顾厌生。之前，你很喜欢唤我‘阿厌’”。

沈奉雪没有理会。

顾厌生又道：“那你还记得羲和吗？”

羲和。

自然记得。

可她是怎么知道的。

沈奉雪面露不虞，“你到底想问什么。”

见他如此，顾厌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登时险些失去理智，她挤出一抹冷笑，语气也带上了讥讽：“原来师尊只是单单把我忘了。”

严格来说并非如此。

他的记忆停留在二十多年前，停留在还未下山的时候，自然不会记得她。

可他此时还记得羲和，这一点令顾厌生很是不满。

她继续道：“突然想起来，之前师尊也失忆过，当初还错把我当成了你的心头好，如今倒是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心里怕是只记得你的心头好了罢！”

沈奉雪闭上眼睛，权当耳旁风，不予理会。

他在心里梳理信息。

已知，他昏睡了十二年。

他还认识魔尊顾厌生，并且是顾厌生的师尊。

他之前也失忆过。

他现在还跟魔尊在一起。

同时，结合之前的预示梦或者幻境。

沈奉雪嘴唇轻抿，手指也不自觉握紧。

梦境里的魔尊，出现在了现实中。

如果现实按照梦境发展的话，此刻修真界应该是……魔族的天下，就如同梦中一样，生灵涂炭，满目疮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