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宿敌复活后(51)
她走得轻手轻脚,小心翼翼不踩到纱巾边缘,避免发出任何可能引来关注的声音。
没走几级台阶,带着潮气和霉味的寒气立刻扑面而来。同样侵袭而来的,还有一股黏稠的阴冷气息。
甘泉镇的居民似乎认为灯光能够恐吓‘恶魔’,于是主街和每栋民居里都有至少一间房间彻夜亮着,柴火灯油不要钱一样地用。市政厅的地下却没有那么好的待遇, 只在楼梯口放了一个旧火盆。
生锈的盆里闷闷地烧着炭, 黑灰间闪烁的幽暗余烬甚至不足以照亮两步外的情况。
迦涅不确定下面还有没有别的守卫, 驻足倾听了片刻。
滴答,滴答, 只有水滴坠落地面的轻响。
迦涅等待片刻,缓缓地拧亮了手提灯旋钮。
她并不担心灯光会暴露她的所在, 因为洁净的灯光并不会被任何人注意到——她身上披着的纱巾是一件魔法物品, 只要它覆盖着使用者的头部,就能够让人始终处在其他人的视觉死角之中。
使用得当, 关键时刻,纱巾的主人可以借它逃得一条生路。
奥西尼家是从幽隐教会那里得到这条‘夜幕’的。正常情况下,它可以折叠为一条腰带,穿在法袍里面。
这原本是伊利斯随身携带的物品,近几年才到了迦涅身上。她此前只用过一次,而且还是某一次她误以为有敌袭,反应过度。哥哥贾斯珀找遍了城堡都没找到人,因为难得失态,和她生了好几天的气。
而今在一座遭到幽隐教会术法封锁的小镇里,这条来自幽隐教会的纱巾终于真正发挥了作用,帮助她从临时住处成功溜了出来,着实有些讽刺。
让迦涅吃惊的是,甘泉镇市政厅地下居然是个相当规整的小型监狱。金属围栏将地牢分隔为一个个囚室,最大程度利用地下室的空间,明显经过精心规划。
但这里似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关过人了。
迦涅踩着地面浅浅的积水,从空荡的牢房中间穿过去。
铁栅栏在她的余光中后退,牢房内变色的被褥扔在简陋的板床上,潮湿发烂的木桶孤零零地对着墙角发呆。空气中也没有牢狱常有的腐臭,或者说即便还残留些微,也被浓重的阴湿霉味盖过去了。
她皱着一张脸,忍受着异味,一路走到这地下监狱的最内侧。
还是一个人都没有。
阿洛已经想办法逃走了?那么刚才那个看守怎么还那么镇定,甚至大摇大摆地上去抽烟休息?
迦涅回转身。一旦脱离了灯光照亮的范围,寂静而空无一人的牢狱逐渐没入黑暗,就像是没有尽头。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也就在这时,她的头顶后方突然袭来劲风。
她来不及回头,只觉得头顶有什么东西擦过,纱巾脱落了。而后咽喉处一紧,有人从后锁住了她的要害!
再去找别的魔法物品来不及了,迦涅不假思索,手中提灯一甩,狠狠打在对方腿上,她的脖颈同时后仰,指甲抠进对方的肘部,狠命下拉,夺回些微呼吸余地。
钳制她的手臂迟疑了一下,竟然真的轻易被她拉开了半个手掌的空间。
迦涅来不及顾及这个细节,血液在上涌,太阳穴突突地跳。生命受威胁的危机感踢开冷静思考,让她脑海中只剩下战斗冲动:
如果还能施法,她会立刻让整条手臂硬化,靠肘击重锤对方的胸腹。
但现在她只能另一手扬起向后,凭感觉狠戳对方眼球。
迦涅的手被扣住了,压制她的手臂松开,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嗓音:
“是我。”
阿洛?他能说话了?
她愣了一下,却毫无喜色,冷不防收臂到身侧,朝后就是恶狠狠的两下肘击,正中对方肋骨。
“呜?!!”耳畔传来吃痛的闷哼抽气。
迦涅挣脱对方的手,转身时顺势又在对方脚上狠狠踩过去,踩了好几脚,然后才气息不稳地抬头。
提灯摔出了‘夜幕’的遮蔽,洁净温暖的亮光照亮了青年鸦黑的发丝,还有翠绿的眼睛。
迦涅盯着这张熟悉到让她火大的脸看了几秒,忽然伸出双手捏住对方的双颊,毫不客气地往外、再往外扯,像是要硬生生把他的脸皮撕下来一层。
“哦,看来是真脸,不是伪装术。”她面无表情地念出判断,手还是没松。
阿洛连连抽气:“嘶,痛,是我的错,好了,痛痛痛……”但看他绿眼睛快活闪烁的样子,其实大概也没有多痛。
“你什么意思?”迦涅蓦地松手,冷着脸低喝,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阿洛的目光在她肩头搭着的纱巾上定了定,大致猜出了这件物品的效果,一边揉搓着被她扯红的脸颊,一边解释:“突然看到地上积水有了波动,但半个人影都没有,我还以为这里真的有什么魔鬼,迫不及待来索命了。”
他难得态度良好:“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过来。是我反应过度,吓到你了,抱歉。”
顿了顿,他忍不住给自己辩护:“发现是你我就立刻松开手了。”
迦涅沉默了一秒,疑问脱口而出:“你怎么又能说话了?……算了,不用解释,我大致猜到了。”
龙语共鸣的禁锢效果应该和其他魔法一样,在他们闯入甘泉镇的瞬间失效了。
她又仔细打量两边的牢房,这次发现右手边的那扇铁门,门栓在锁定的位置,还有个黑漆漆的锁悬在外面,只是因为外部生锈,颜色几乎和栅栏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