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师尊错当道侣后[女尊](109)
黎江雪恍然间被震得钉在原地。
她的师尊,的确是天下间最强的修士。
他在她面前的温柔、示弱,都只是对她的宠溺。他常年的伤痛和病弱,并未折损过他半分风骨。
只见他手中长剑, 聚起辉光, 迎着长风猎猎,一剑刺向恶蛟的天灵盖。
他的周身蓦然光华大盛, 照彻天地之间,如水灵流, 与浩荡潮水交相辉映, 其间又夹杂着点点星芒,似流光, 如萤火, 璀璨而宁静。
他在其中, 如同神祗。
长剑没柄而入,恶蛟发出最后一声哀鸣,躯干重重拍落水中,溅起瓦砾残骸无数,惊得人群仓皇逃窜。
黎江雪望着那惊人的灵流,除了震撼,心中却同时升起一个疑惑。
不一样。那和云别尘从前的灵流都不一样。它反而更像……
初下山时,有一天她不慎被秦珍拽掉了颈间吊坠,却又要仓促与崔南屏对招,当时她施展出的灵流,就是这般模样。虽然远不如眼前人的修为强悍,但她应当没有认错。
那时她只以为,是她失去了法器加持,灵力弱小的缘故。
可是眼前的人修为惊世,显然并非如此。
为什么?那究竟是什么?
没待她想明白,前方的那个身影却猛地摇晃了一下,直直从半空坠落。
她陡然惊醒,飞身上前,“师尊!”
云别尘在坠入水中前,被她一把接住。
他的全身都湿透了,他原本就体弱,即便是好端端的日子里,手也总是凉的,此刻就更是连一丝温度都没有了,抱在怀里,就好像抱着一块冰一样。长发湿成一绺绺,贴在颊边,衬得一张脸毫无血色。
命剑也随之落下,被她接到手中。修长雅致的剑,剑身流淌着水色光泽。她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看过。只见剑柄上以漂亮的字体,镌刻着“不疑”二字。
但她只看了一眼,它就寒光一闪,消失于无形。显然其主人已经力竭难继。
她抱着他落回屋顶上,急道:“师尊,你怎么样?你……”
后面的话,便被打断了。
他神情极是痛苦,身子猛地一震,嘴里忽然涌出大口大口的鲜血。血花像疯了一样,止也止不住,落在他的衣襟上,她的袖子上,还有淌到身下瓦顶上的,根本来不及渗进去,便沿着瓦片的缝隙向下滴落。
“你别吓我,师尊……不会有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黎江雪惊慌失措地替他去擦,结果因为手上染的全是血,反而将他脸颊蹭得斑驳。
她聚起全身仅剩的灵力,手抵在他后心,丝毫不顾章法,孤注一掷地向他身体里输,只想着填进去,只要填进去就没事了。
“阿雪……咳咳……”怀里的人仰头看她,气息微弱,“不用了。”
她像一点没听见,仍旧拼了命地压榨自己的灵力。
她想起她在秦家,做过的那一场噩梦。梦里,也有这样永远流不完的血,他也是这样躺在她怀抱里,脸色越来越白。
是预兆吗?
不可能,她不会让它成真。
周围有人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她一个字都没听清,直到一个耳光啪地甩在她脸上,对方趁着她短暂愣神的工夫,赶紧把她的灵流断开。
是喻千灯。
“快把她拖一边去。”她指挥身边的佑离,“就这德性,早晚把自己折进去。”
“不要!你放开!”黎江雪被强行拉开,还在挣扎。
喻千灯就嫌弃地看她一眼,“就你那点灵力,够干嘛呀?想让他活,就别添乱。”
她立刻不敢动了。
就见这人拉过云别尘的手,只在腕上掐了片刻,脸色便极难看,眉心紧皱成一团,“真是疯了,你们师徒是祖传的作死吗?”
“什么意思?”
“我探他的脉象,他前不久必定逆天而行,替别人强行施术聚魂,对自身损耗极大,他能支撑到今天,就算是奇迹了。”
“聚魂?”
“怎么,你不知道?”
“我……”
喻千灯就一撇嘴,“你可真有本事。自己师尊伤成这样,你都不留意,反而还要他拼上性命救你。你要是修为精进点,他也不至于这样。”
黎江雪被她训得不敢辩驳,头脑一片眩晕。
就见她指尖在他身上轻点几下,封住他经脉,又从腰间解下一个小瓶子,倒出一枚药喂进他嘴里,还自言自语:“有点泡水了,但问题应该不大。”
她瞥见她腰间林林总总,带的东西颇多,竟还有一个像是偶人的东西,没看清,也不知道做什么用。
佑离见她不再挣扎,放松了箍住她的双臂,低声道:“人间竟有这样强的修士,能凭一人之力斩杀恶蛟,简直是闻所未闻。敢问你师尊名讳?出自何门何派?”
黎江雪没有答他,脸上泪水滚烫,源源不断地往下落。
聚魂。
她见过的,唯一灰飞烟灭的人,是崔南屏。那一天,她初下山,面对人间疾苦,格外愤懑,她眼看着崔南屏在眼前化作尘埃,而作恶之人却不会受到惩处,心中郁结,无法想通,一时又联想到了山上的小道侣,她对他说:“既然别人已经够残忍了,至少我们不应该。”
待她察觉自己一时激动,话说重了,想要向他道歉时,他已经匆忙进了房间。她那时脸皮还薄,并没有追进去看看。
后来,两人也默契地从未再提过此事。
她从不知道,那一夜他回房后,竟然强行替崔南屏重聚了魂魄,送对方去转生。逆天而为,如何可能不受反噬。
他一个字也没和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