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师尊错当道侣后[女尊](154)
她还以为他真的听进了劝,肯以身体为重,先休养好了再作其他考虑。没想到,说什么怕连累唐止,才不愿回门派,都是诓她的谎话。他看似随意地挑了一个镇子落脚,原来心里都计划好了。
早该知道,他这个我行我素,主意比天大的倔脾气,哪是随随便便能改的!
云别尘掩唇轻咳了几声,低着头不看她,显而易见的心虚。
气得她七窍生烟,只想在人前就把他揪过来,按在膝上,仔细地教育一遍。
而黄娘子并未察觉,只自顾自往下说:“咱们镇上的风俗,但凡是过世的人,都往后山上埋。从前都好好的,也就是近几年,不知是怎么了,忽然作起怪来。那些已经埋下去的死人,竟又能回到家里来。”
黎江雪悚然一惊,都顾不上和云别尘算账了。
“死人还能回家?”
“您听着也吓人吧?按说这埋到土里的,早该烂了,可是回来的呢,却是个整整齐齐的全乎人,能说话,也能走,和活人一点都没两样。”
“竟还有这等事?”
“是啊,这还不算完呢。这种活死人,绝不妨害家人,就算是生前闹得鸡飞狗跳,横眉竖眼的,这一回都能相处得和和美美,再没有更圆满的一家子了。但是呀,除了家人以外的人,可就要被他们克害了。”
“怎么个克法?”
黄娘子就指指自己,“您从我脸上,还看不出来吗?这种东西,它既不杀人,也不让人缺胳膊少腿,它只是让全镇的人,慢慢地面黄肌瘦,阳气折损,人人病恹恹的,提不起劲儿来。”
黎江雪哦的一声,恍然大悟。
难怪这镇上的人,个个面如土色,显得十分虚耗,连几岁孩童也不例外,原来都是被这种活死人妨害的缘故。
原来此地闹的妖怪,是这一种。这倒是有些新鲜的。
“所以我们刚才见到,被修士焚烧的那个小女孩,就是活死人?”
“正是。要除掉这种妖怪,也不算难,只须请仙长用灵火,将它们烧焦就是了。只是如您所见,这场面实在是可怕了些,尤其是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变成焦炭,有哪个能受得了?”
黄娘子叹着气,“从她家娘亲,和围观众人的身上,您大约也能看出这其中的难处了。这事若出在别人家,大伙就又叫又骂,急着凑钱,请仙长来除妖。要是自己家的亡人回来了呢,却遮遮掩掩,东躲西藏,哪怕晚一日被人发现也是好的。”
“这倒也是人之常情。”
“可不是吗。只是如此一来,大家惶惶不可终日,人人相互猜忌,为此结仇的也不知有多少户了。好好的一个镇子,都闹成什么样子了。”
黎江雪明了地点点头。
难怪白日里,那些人能当街打得那样凶。
现在想来,那位张姓的母亲,也未必是真的暴脾气,或许只是担心她将死而复生的女儿藏在家中,会被人揪出来烧掉,所以对谁都摆出一副冷脸,满怀戒备罢了。
她沉思片刻,却有一事不明,“这说来说去,与浮生山又有什么关系?”
对面就笑了,“您不知道,这浮生山呀,相传是座神山,上面有一件宝贝,叫做后土。”
“后土?”
“传说这东西,能够生死人,肉白骨。当然了,咱们老百姓从没见过,也闹不清楚,只是祖祖辈辈都这么传。自从出了这事,就有人说,那些本该烂成骨头架子的死人,就是沾了这神物的光,才能又重新活过来。反正大家伙是挺相信的。”
黄娘子望着远处山顶,也似感叹,“这神山凶险,我们从不上去。听说许多年前,上面还住着仙长呢,但后来不是都归了天幕城调遣吗,如今大约是没了。”
黎江雪就不由看了身边人一眼。
她说的,是他的师门?
是啊,他的师门,也是天下众多修仙门派中的一门,理应是受天幕城调遣了。这么说来,岂不是和那些欺压百姓,追捕他们的修士,是一丘之貉?
她眉心一紧,忽然意识到了事情的复杂。
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飘零在外,此前对师门绝口不提,直到要她陪着来取什么东西,才潦草地一笔带过。他与师门的关系,恐怕并不和睦。
这样的师门,能给他留下什么呢?
竟还值得他这样隐瞒、算计她?
云别尘对她的目光视若无睹。他刚才一直静静听着,许久不曾说话,这会儿却忽然向黄娘子开了口。
“您不觉得,这里面有蹊跷吗?”
“怎么说?”
“若如您所说,这后土神物,也不知存在了几千年,为什么镇上从前无事,偏偏只近年来生变呢?”
“哟,这……”黄娘子一愣,“我可从未往深里想过。”
云别尘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多谢您在深夜里,还陪我们说了这样久的话。时候不早了,您早些歇息吧。”
说罢,自己倒轻咳了两声,黎江雪连忙搀住他。
黄娘子连连应声,“使得,使得。郎君既是身子弱,更该好生歇下,瞧我都糊涂了,大半夜的,和您故事说个没完。姑娘,您仔细扶着夫郎,快回去躺下。”
黎江雪哪用她说,点了点头,立刻就扶着人走远了。
只听身后的人一边熄灯,一边自言自语:“唉,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多亏是离天幕城近些,有仙长顾全着,不然可怎么是好哇。”
她皱皱脸,只觉非常不能茍同。
回了房,她扶着云别尘重新躺下,摸到他身上即便是添了厚衣,也被夜风吹得一片冰凉,一丝热气都没有,就忍不住要埋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