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师尊错当道侣后[女尊](238)
他微微一笑,声音平静:“你说是吗,我的王妹。”
“……”
黎江雪咬紧了牙关,只觉得耳后方才异样的地方,此刻疼得更厉害了,在面前满目火光之间,越发令人心烦意乱。
那些侍卫们低低地惊呼起来,望着她的眼神,似乎十分诧异。大约是谁也没想到,她的身份竟如此峰回路转。
她深吸一口气,“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直。”
“一直?”
他在冬临节那天的宴席上,当众让人查验她,宣布她是个赝品,令所有人深信不疑。原来他一直都在做戏?
他封她官衔,赏她宅邸,都是为了将她扣在眼皮子底下,使她放松警惕。
他明知派来监视她的神官,已经被掉了包,却还能假作什么都不知道,按兵不动。
她低估了这位王君。
能料理了两个姐妹,自己登上王位,又将一路辅佐他的大司命设计铲除,这样的男子,果然不简单。
面前的人却轻笑起来,“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她一怔,初时不明白此话何意,转过头去,却见云别尘与唐止,都默不作声,以一种叹息般的目光望着她。
她心陡然跳得飞快,俯身望向湖面。
夜里的湖水,本该是黑沉沉,却被侍卫们手中的火把,照得通明如镜。她看见倒影的第一眼,都不认为那是自己。
白发,金眸,陌生极了。
不像她,反倒像仅有两面之缘的佑离。
她……究竟是什么?
她发了片刻的愣,才颤抖着手,去摸耳后。方才疼痛怪异的地方,皮肤生出了瓦楞般的褶皱,被掩在长发下面,若是粗心些,都不会注意到。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一时冲动,从商人手上救下了佑离,却对他的身份一无所知,只道他冷漠戒备,不识好人心。还是喻千灯跟上来,与她解释原委。
那人指着自己的耳后,笑着说:“你没留心看吧,他的这个位置,是有腮的。”
她竟然,是一个鲛人?
天幕城的王女,是一个鲛人?
黎江雪怔怔地握着自己一缕银发,只觉得不似真实,头脑中一片混乱。
面前的星涯王,却只微笑。
“你如今,已经全然不记得从前的事了,对吗?你的生父,是一名鲛人,母亲爱他貌美,一时难以自持,才有了你。
“我不知道,你身边那人是用何种方法,才能将你的血统遮掩得这样好。但我重新见你的第一眼,便知道是你。我自己的妹妹,我如何会不认得?
“话说回来,他的本事的确不小,当年能将你救走,音讯全无,如今不知怎么的,还能替你假造出一颗灵核。那日查你的,要不是沐晚风,我一定会训斥她修行不精,验看有误。”
他望着她。
“星晓,你生来灵根特殊,却天资微薄,且随了鲛人的体质柔弱。多年前大司命就曾断言,你于修仙一道上,难有前途。”
黎江雪听着他的话落在耳中,只觉得从前不懂的许多地方,都豁然开朗。
难怪那日宴席上,老宫女先摸她耳后,又看她发根,原来是在寻找属于鲛人的特征。这种不光彩的故事,对外必然多有遮掩,然而宫中的老人,想来是知情的。
难怪她修行不精,一路受伤并不少,却每每都没有大碍,转天又能跑能跳。她还道是她身为女子,体格强健,是比她师尊那个身子要争气些。
现在想来,当初在集市上,那商人贩卖佑离时就说过的,鲛人族天生柔弱,唯独复原能力惊人,哪怕受再重的伤,也不会留下痕迹,因而可交由主人放心鞭打。
当初在莲隅城,忽逢大潮水,她还疑心过,自己前世不熟水性,如今却不但能保自身平安,还有余力救人。当时她只以为,是这副身体常年修行,根骨总是不凡一些。
佑离几次三番,说对她熟悉,昨日在海上,还唐突地向她行了个礼,她当时不解其意。
湖中有古怪声音,独独邀她相见,小宫女曾炫耀般地告诉她,是鲛人族的大祭司,被关押在湖底。
原来是这样。
她有一半的鲛人血统,被他们视为同族。
鲛人曾受月华庇佑,也因此招来灭顶之灾。所以她天生怀有光明灵根,在如今的世道上,人人觊觎。
云别尘早知此事,才在她沉睡山中,神志不清的那些年,前往西南大山,愿受鹿角锥心之苦,取得一枚神鹿金角,用来将她的灵流假扮为水金二系。
他每逢历法上的月圆之夜,不是委身与她共修,便是辛苦渡她灵力,她也曾好奇过,为何事后并不觉功力增进,而只觉周身通透,仿佛被洗涤得干净。
现在想来,该是他觅得了这种方法,强行压制她体内的鲛人血脉。
如星涯王所说,她生来已是天资不高,又将鲛人族的灵力尽数埋在骨子里,只余一副不怎么顶用的身体,与废人也没有什么区别。
难怪她怎么修炼,也没有起色,直到得了一颗恶蛟灵珠,才能勉强中用些。
原来是这样。
今夜又该月圆,云别尘满心惦念着,要替她塑出灵核,无暇再行遮掩之事。她的真实模样,才终于得见天日。
烛龙早就提醒过她了,是她没听明白。
黎江雪低着头,任凭这些过往与原委,从心里呼啸而过,忽然轻轻笑了一下。
星涯王见她模样,不掩诧异,“多年不见,王妹似乎沉稳不少,还懂得苦中作乐了。”
她不接话,只是笑得更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