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师尊错当道侣后[女尊](255)
星晓听在耳中,心底不免一震。
她以为,自己十余年来,身不由己,已经很是痛苦。却不料,比她更悲惨者,不在少数。相比之下,至少她平日锦衣玉食,不会被折磨得浑身是伤。
只是震惊之余,却也疑惑。
“他们……不,我们天幕城,竟有这样的能力吗?”
瞧刚才那些神官的表现,并不像有对付神兽的能耐。
鲲鹏缓慢地摇了摇头,“你说笑了。”
“那是……?”
“是碎月城。”
“什么?”
她一下惊呼出声。
碎月城初代城主,为护凡间,失手击落月亮,触怒神明,一日不能寻回月亮,便一日不得回到天界。这本是街头巷尾,人人从小听熟了的传说。
而她的祖祖辈辈,既然承了仙人的恩泽,得以统治这片大地,便世代以寻到月亮,献给仙人为己任。
她这些年被母亲和玄曦逼迫,皆为此事。
她对那些所谓的神仙,也是向来全无敬仰,甚至心存怨怼的。
然而,她总以为,一码归一码,她所受的苦,还是来源于她母亲的偏执、冷酷,利用她这个不受宠的女儿,年复一年地去做无用功。而总不至于怪到那些九天之上,虚无缥缈的仙人头上去。
却没想到……
她们的手段,竟比人间还要凶残,令人发指。
这样的行径,还能称之为仙人吗?
鲲鹏却忽地发出一声悲鸣。
鸣叫过后,那双先前还寒光凛凛的眼睛,竟转为灰败,大有难以为继之势。
“喂!”她连忙喊,“你不要紧吧?”
对方眨了眨眼,眼中仿佛含泪。
“我已没有来日。”它道,“只不知,可否恳求你一件事。”
眼看它将死,星晓总不能拒绝,只能忐忑道:“我不敢说,我能当得起你的托付,你且说来听听。”
却见这鲲鹏,将鱼鳍一抬,从底下露出一件东西来,推到她面前。
那东西实在太小了,与它硕大的身躯相比,就像孩童玩的小球一样。她定睛细看,不由发愣。
竟然是一只小鲲鹏。
一样的圆头圆脑,有鳍有尾,和眼前巨兽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是……?”
“是我的儿子。”
鲲鹏垂首望着它,声音悲伤:“我一直小心掩藏着它,不曾让碎月城发现,却只怕我死后,它仍要被抓去,难逃一劫。”
它道:“我已被折磨至此,只不愿它重蹈覆辙。今日斗胆托付于你,只求你能带它远走,藏身于岸上,安度此生。”
小黑球抬头看她,摇了摇尾巴,似乎对眼前的离别一无所知。
星晓不由为难,“它如今虽小,将来却能长成像你一般大,如何才能不让人发现?”
对面便道:“无须担心,它能变化。”
说着,用鳍将它一拍。
小东西立刻摇身一变,竟变成了一只黑色小猫。就如寻常奶猫一样大,扑腾着软绵绵的爪子,就往她身上爬。星晓错愕非常,拦又拦不住,只能任凭它一路钻进衣襟里藏好。
鲲鹏心愿了结,长长吐出一口气,遍身的伤口,忽地都往外涌血。
它望着她,道:“阁下慈悲心肠,无以为报。若你来日遇险,我儿当现出原形,助你一臂之力。”
星晓也不由哽咽,“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它,定不负你所托。”
巨兽停止了呼吸,眼中犹含泪水。
她拍了拍怀中那一团小东西,轻声道:“愿它不必在陆上,躲藏一生,有朝一日,能重归大海。”
鲲鹏既死,浓雾转瞬即散。
眼前又是熟悉的甲板,惊疑不定的众人,和口吐鲜血倒在她身后的人。
她恍然回神,急忙去看顾他,“你没事吧?”
他气息断续,声音细弱,却只顾着问:“那鲲鹏可曾伤你?”
她闻言一怔,只觉得心绪复杂,同时却也略微心安。
伤成这样,能坚持到如今,还能说话,大约是于性命无碍。
她一边暗道,这终日神出鬼没,缠着她的怪人,果然是有些命大,不能轻易死了,一边就扭头向那些神官喊。
“快过来救人!”
然而整船的人,只作未闻,搀扶起方才被鲲鹏所伤的同僚,就往船舱内走,一眼也不回头看他。
“你们怎么能……”
她忍不住就要质问,衣带却忽地让人牵了一牵。低头看去,就见他虚弱摇了摇头,眼神平静。
她顿时就明白了。
他在神庙中,也是一个异类,向来被人看不起,无人愿意与他有瓜葛。这种时候,自然是不乐意管他,只当是没看见。
他是为了护她,才伤成这样。
她叹了口气,伸手将人抱进怀里,手底下还得轻轻的,以防牵动了他的伤。开口时却仍像漫不经心:“人缘那么差,看来只有我管你了。”
这人丝毫不在意她狼心狗肺,只乖乖缩在她怀里。
原本大约是想抬手,环住她脖颈的,无奈伤重,实在没有力气,只是将下巴搁进她肩窝里。细细弱弱的呼吸,全落在她耳畔。
船舱里走廊狭窄,她一路走过去,尽管已经十分留意,难免稍有磕碰,他便轻轻吸一口气,听得她耳根子发痒,一颗心像被人捏着,横竖都是难受。
这一年天幕城的船,还不如后来的大,神官们除非几个德高望重的,其余都得几人合住一间。她若抱他回去,又要替他疗伤,不合适。
于是,便只剩下回她房里,这一个法子。
她虽同样不招人待见,毕竟还是王女,住处自然是船上最华贵的,大床柔软又舒适,倒是很适宜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