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师尊错当道侣后[女尊](268)
星晓望着那张总是温文尔雅的脸,只觉得这么多年来,自己从未认识过这位兄长。
“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王妹这话,我很是不明白。莫非我明知你们谋害母亲,也能亲亲相隐吗?”
“够了。这里没有旁人,王兄大可以省些力气,到了外面再演戏。戏台之上,唱念做打,件件不容易。你在我面前白演一场,也不嫌辛苦。”
她直视着他,复问:“到底为什么?”
眼前人沉默片刻,那张脸上端起的虚假笑容,终于撤了下来。好一会儿,才轻声吐出三个字。
“不甘心。”
“从何而来?”
“当年,父亲开口求情,将你接到膝下抚养。这些年来,待你悉心慈爱,视如己出,人前人后总维护你。但你知道,他私下里曾对我怎么说吗?
“他说,当初许多人笑他,身为君后,不但未能生下嫡长女,让其他君侍拔了头筹,母亲还被鲛人迷了眼,闹出如此一笔孽债。他们都说,是他无德无能,留不住母亲的心,皇祖父待他,也没有好脸色。
“那时他刚生我不久,未能好好将养,终日以泪洗面。但他仍旧好心,收养了你。”
星涯浅浅叹出一口气,“这些年来,你我兄妹之间,也能称一句感情甚笃。但我和你谈笑时,常常想起父亲在我面前落泪倾诉的模样,便顿觉不是滋味。”
星晓第一次听见这些话,也不由错愕愧疚。
她怔了好一会儿,才问:“只是因为如此?”
“不,不止。你应当知道,母亲去岁曾替我指婚,要我嫁与丞相家的女儿,那个花天酒地的草包。我十分不愿,没少与她相抗,父亲亦数次求情,她只不理。”
她默默点了点头。
此事,宫中人尽皆知。早前在御苑中,连小侍人都能谈得津津有味。
“那一日我争得急了几句,说她不过是想展示与丞相,和身后望族的亲厚,而全不顾儿子即将跳进火坑。她自知理亏,无从辩驳,给了我两个巴掌,对我说,天下男子莫不如此,男子便该认命。”
眼前人笑容苦涩,仰头望着高高的房梁。
“那天之后,我便在想啊,是男子,便注定该受一世委屈吗?
“父亲已经贵为君后,是天下间最体面的男子,背后辛酸,也只敢在多年之后,才拿出来同我这个儿子说一说。而我,身为王子,看似风光无限,究竟摊上一个什么样的妻主,却仍轮不到自己做主。
“我们身份尊贵,尚且如此。这普天下的男子,又该有多苦不堪言。
“妹妹,你说,这公平吗?”
星晓让他问得,忽然失措了片刻。
本该是质问他的,自己的底气竟弱了几分。
“所以,你选择杀了母亲。”
“是。”他干脆利落地承认,“事败之后,也不过一个死。嫁进丞相家那样的火坑里,却或许比死还不如。何不孤注一掷,替自己拼一条路。”
“这是弑母重罪。若史书有载,你可曾想过,后世怎样看你?”
“怎样看都不重要,任凭天下人纷纷扬扬,众口铄金,难道我一生的苦,他们会来替我受吗?”
他忽地一拂袖,面色转冷。
“王妹,你这些年,不也同样痛恨母亲吗。你是女子,若有心动手,自然比我要占先机。是你自己懦弱,落到今日这一步,也不能怪我。”
星晓望着他泛红的双眼,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她自认与她那位母亲,一个不曾有慈,另一个也不愿有孝,彼此之间,全靠一份血脉尴尬地捆绑着,互相都看不顺眼,也挣不脱。
在母亲死后,她也强装不出来伤心。
但是要论弑母,她的确没有想过。
她这些年所求,不过是有朝一日能离开王宫,避开众人视线,去按自己的心意而活。
从这一点上说,她这位兄长,心性果决,雷厉风行,确实远胜于她。
“王兄。”她苦笑道,“父亲此人,向来宽厚不争,能说动他与你一同举事,你也颇费了一番工夫吧。”
个中的原因,她也是能想明白的。
星华不是中宫嫡出,生父尚在,若她继位,君后便会成为一个被架空的太后,与另一边分庭抗礼,处境颇为尴尬。
而她自己,虽养在君后膝下,毕竟血统殊异,与其强捧她坐上王位,倒不如自己亲生儿子可靠,父子同心,且有勇有谋。
只是……
“王兄,你真的认为,此事能成吗?”她皱起眉,“那群大臣元老,不是好对付的,她们恐怕宁愿从宗室中,挑选出一人来承祧,也不会赞同你身为男子而觊觎王座。”
她道:“男子登基,古来未有,你要怎么与满朝文武相抗?”
面前的人却挑挑眉,“此事,我自有办法,就不劳王妹费心了。”
“你能有什么办法?”
“你当真想知道吗?”
他忽地笑了一笑,站起身来,就在她面前,伸手去牵身边的玄曦,话音极温柔:“妻主,有你在,是不是都能摆平的?”
“……”
星晓猛一下,如五雷轰顶,瞪着两人,“你们……你们竟然……”
“王妹,何必如此大惊小怪。我为自己择的妻主,不比母亲强安给我的,要好百倍吗?”
她不理他,只是怒视着玄曦。
“老师!我知道此事里,必有你一份功劳,我只当你是狼子野心,收了王兄或君后的好处。却没想到,你,你……
“你这些年来,待我严苛,稍不合意便是惩戒。你今日此举,难道就光明磊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