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师尊错当道侣后[女尊](277)
但是答应了,又做不到。
他从一开始,就是打定主意要把她丢掉的。
“为人师表,怎么能这样言而无信呢?”黎江雪咬紧了牙。
他笑容淡淡的,“你可是在怪我?”
然而不待她答,他全身忽地一震,唇边涌出一大口血,全落在她的衣襟上。血沿着衣料沁进去,是暖的,衬得怀中那个身子格外的凉。
他抬头望她,眼神竟带了些乞求。
“你在往后的日子里,尽管怨我,尽管生气,我也看不见了。”
“师尊……”
“最后一面,待你师尊好一点。”
她拼命点头,用尽了全力抱紧他,不断地去吻他的眉眼,他的头发。
“师尊,都是我不对,你别丢下我。”
“师尊,我不想要全天下最好的灵核,我们回家好不好……”
她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埋头在他颈间,哭得浑身发抖,就觉得头忽然让人摸了一摸。
他声音已经极虚弱,神情却温柔。
“我给你灵核,并无意要你想起从前之事。你不要为过往所困,无论是星晓,还是别人,你都不要做。你只是你自己。”
“现在凭你的能力,行走人间已绰绰有余。只可惜我不能再教你什么了,你自己多珍重。往后有唐止和苍狗陪你,倒也不会孤单。”
“阿雪,去过自由的人生吧。”
……
然后,她的怀抱里,忽然就空了。
他的修为太高,高到连一具身躯都不会留给她,容她祭奠。她眼看着他的身体,一瞬间散为万千光点,如梦似幻,随着风悠悠扬扬,飘向她追不上的天边。
最后散去的,是灵核。
明亮,美丽,流淌着皎月一般的光华。只是其上伤痕千疮百孔,令人心惊。
但也只允许她瞥见一眼,就消散了,与他身体的其他部分一眼,皆化为尘烟。
地上只静静躺着一个锦囊。
里面装的,是她上一次诀别时,为他落下的珠泪。这么多年,他一直悄悄地藏在身上。
这曾经是她留给他的盼头。如今换作他不在了,留下的也只有它。
黎江雪将锦囊握在手心,深深俯首至地,失声痛哭。满头银发铺散垂落,如白练,似霜华。
她又想起那条烛龙的话。
“你与他,注定不会共白头。”
果然应验。
她永远都不会看见,他老去的样子了。
如今她有了人人艳羡的灵核,再假以时日修行,寿数长不知几何。但是在往后的岁月里,都再也不会有他了。
身边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蹭来蹭去,似乎有心想安慰,又手足无措。
唐止的声音也嘶哑,只反复喊她:“少主,少主……”
说不上来是在劝慰她,还是和她一起痛哭。
黎江雪忽然觉得,一路行至如今,仿佛一场大梦。
梦醒来,还是在山间小屋里,唐止每天少主长,少主短,乐乐呵呵地择菜做饭,和她闲聊,偶尔也瞪眼吵嘴,互不相让。
她没事就爱往云别尘的身边蹭,反正她这位师尊性子最好,总是待她温柔,又耐心,不论她怎么僭越,也从来不真的和她生气。
她有时还心想,这人果真是在山上住得太久,都给住傻了,明明生得举世无双的好看,还与徒弟这样亲近,一点没有防人之心。要是到外面去,还不得让别的女子给生吞了。
不行不行,一定得多看顾着他一点,往后仔细挑一个正派、体贴、会疼人的师娘,不能让他被人欺负了去。
闲来无事,她就坐在院子里,看天上云卷云舒,风起叶落。
山前只有一根荡悠悠的小藤桥,她曾经害怕极了,硬着头皮没走两步,就一头扑在他腰间,把他弄了个满脸通红。
她曾经觉得,那样的日子可以过很久,一眼都望不到头。
反正她胸无大志,只想平平安安过一生。
……
后来到了天幕城里,见多了世间险恶,流血厮杀。
可她直到出海前的那一日,想的还是,那座四水归堂的宅子当真是好看,很适宜一家人平静闲适地过日子。
要是这次能回来,就想在天井的小池塘里,养几尾金鱼,反正他身子也不好,不多出去走动,让他喂着解闷玩。
转眼又想,以苍狗的闹腾性子,该不会养了没几天,就全被祸害完了。
她只想过那样的日子。
只想有他在身边,朝夕相对,岁月悠长。
但是永远不会实现了。
……
身后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我以为,王妹一生要强,待人冷漠,从不交心。却没想到,还有今日这般模样。”
唐止愤而怒吼:“你滚开!你不许来扰少主!”
他却不以为意。
“你看,我们兄妹二人,终究是有些相似。我曾经以为,为了这个王座,没有什么是不可以除去的。你从前待他,也不过尔尔。”
他似乎慨叹:“如今我成了孤家寡人,你也没能留住他。王妹,我们扯平了。”
黎江雪将那个装着鲛珠的锦囊,小心放进怀里,轻拍了拍。站起身,转向他。
手中长剑蓦然浮现。
“还没有。”
“你是要迁怒于我吗?”
“让你偿命罢了。”
星涯王望着她,神色莫测,“若论偿命,该偿的,不是你自己吗?”
“你少血口喷人!”唐止气得要冲上去,被她轻轻拦住。
面前的人微微笑起来。
“他当年本可以自保,远走高飞,是为了救你,才生燃灵核,把自己拖成半死不活的样子。如今亦是为了你,才甘愿赴死,你还拿着他用命换来的灵核,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