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过速[破镜重圆](37)

更何况，他多的是身体力行的办法, 让她根本说不出话。

当时的他们都没有想过，终有一天会走到无话可说的地步。

身份调转，陈朝予不得不去做那个主动开口的人, 尽管对于他而言, 被拒绝的概率已经成倍放大。

“你可以让它变成真的，只要你愿意。”

时鸢迅速反问：“如果我不愿意呢？”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 咄咄逼人的气势总算有所消减。

“一切只是我气不过，故意演给康乐纯看的一出戏罢了。”时鸢徐徐说道，“你我心里都清楚, 早在四年前，我们之间就再无瓜葛。”

“我不知道你与康乐纯之间发生了什么, 让你如今对她避之不及，但我们互相利用, 这很公平。”

时鸢的想法很简单，陈朝予没有道理陪她玩这种幼稚的把戏，除非……他也想趁机摆脱康乐纯。

她对他们在国外的那四年经历毫无兴趣，当康乐纯有意提起时，她甚至隐隐感到厌烦。

陈朝予乌沉的眸底晦暗不明，许久，才轻声开口。

“你是这样想的？”

时鸢点头，意识到他可能看不清楚，轻轻“嗯”了一声，没忍住再次反问：“不然呢？”

她能够怎么想？她应该怎么想？

莫非要她自作多情，幻想陈朝予还会坚定地站在她这边？

满盘皆输的赌局，一生一次已经足够了。

身为作者，时鸢非常了解言语的力量，明白有些话语堪比伤人不见血的利刃，不应当随心所欲宣之于口。

可一旦面对陈朝予，她所有的温柔得体就全部被抛诸脑后。她不允许自己接近他，更无法做到将情绪控制得滴水不漏。

她忍不住，忍不住讥讽他，质问他，刺伤他。

哪怕她从心底里，也无比讨厌这样的自己。

陈朝予琥珀色的眼瞳深深注视着她，像是诱人溺毙的深海漩涡。

他说：“时鸢，我想为你撑腰。”

仅此而已。

无论对方是谁，无论行事多么荒唐，他都愿意纵容她，直到她觉得心里那块空缺被彻底填满为止。

时鸢一愣，在尝到眼泪苦涩的味道之前，飞快地扭过脸去。

感谢黑暗，可以无条件包容所有脆弱和狼狈。

迟来的选择和偏爱，会不会太晚？

时鸢当下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习惯性地选择逃避。因为不想被陈朝予发现，甚至不敢擦去脸上的泪痕，殊不知一切早已被他尽收眼底。

她小声吸着气，再次开口时鼻音很重。

“你来到底有什么事？没事就走吧，我要休息了。”

陈朝予双手交迭放在膝上，对她的话无动于衷。

“我等你睡了再走。”

“你！”时鸢被他哽了一下，“我的事不用你管！”

“听话，这是医嘱。”

陈朝予的语气不容置疑，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看上去是真的不打算离开。

时鸢瞪了他半晌，终究拗不过他，赌气一般地躺下，又用被子蒙过头顶，将自己完全裹住。

她本来想着等他走了继续码字，这下全泡汤了，只能明天白天加班加点。

或许是因为仍在病中，抑或许是她真的累了，时鸢把自己缩成一团，在温暖中进入了梦乡。

梦里也是类似病房的白色场景，是高中时代的校医务室。

放学时间，夕阳的昏黄光芒跳进半开的窗户，穿过医疗用的蓝色隔帘，跳上洁白床榻，映照出少年一半锋利侧脸。

校服袖子卷到手肘，小臂上青紫斑驳的新旧伤痕迭加，触目惊心。

他已经从冲动中平静下来，只是胸膛还在微微起伏，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有人来了。

脚步声放得很轻，但并没有成年人的疲乏和沉稳，能够听得出来是位活泼的少女。

陈朝予迅速将袖子放下，伤口上的药水蹭在校服里，不用去看都知道是怎样一片狼藉。

他眉心微紧，透过隔帘的缝隙，看见来人站在帘外，距他不远不近的位置。

时鸢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在原地踌躇着，用白色板鞋的鞋尖无措地踢着严丝合缝的瓷砖地面。

陈朝予没什么可辩解的，他承认不该莽撞行事，但当时热血一股脑涌上头顶，等他回过神来，拳头早已经挥了出去。

但他依然不认为自己有错，即使他和时鸢要共同承担后果。

至于此刻，他还有更关心的问题。

过了许久，时鸢终于慢吞吞地说道：“我明白你是为我打抱不平……但也不能直接动手呀。”

劝解的话语只有沉默作为回应，时鸢隔着帘子将手递进去，白皙纤细的掌心里，是一管跌打药膏，以及一块巧克力。

陈朝予没有立刻去拿，少年清越的声线夹杂着丝丝缕缕的低沉，问她：“害怕吗？”

会不会害怕当时的他，会不会害怕即将到来的暴风骤雨？

时鸢思忖片刻，认真摇了摇头。

她承认在那一瞬间，她是怕的，那样的陈朝予令她感到陌生，仿佛脱离了优等生的光环，在清冷的皮囊之下，掩盖着暴戾的底色。

但看见她的同时，他立刻停了手，丢下死狗一样的对手，朝她的方向迈出几步，又停下。

时鸢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如孩童般的茫然和不知所措，和躁意退去后，一颗惶惑不安的真心。

“不怕。”

时鸢自认性格胆小怯懦，遇事总以逃避为先，唯独这次，既然陈朝予一定要替她撑腰，她也不想令他失望。

手心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修长指节触及柔嫩肌肤，进而与她紧紧交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