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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动过速[破镜重圆](7)

作者: 冼清秋 阅读记录

时鸢一心扑在新文上,每天只看数据就乐开了花,剩下时间都在没日没夜地存稿。年关将至,时鸢的父母会来江城陪她过年,为了不打扰一家人难得团聚的假期,她决定提前半个月把稿子存好。

连轴转的日子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有一日时鸢浑浑噩噩地醒来,隔着一道卧室门听见了父母久违的声音。

“这孩子真是……怎么把家里搞得一团糟?”

“行了行了,少说两句,没看她还在睡吗?”

“这都几点了?赖床还有理了?你等着,等她醒了,我非要问问她每天是怎么过的!”

还能怎么过?得过且过呗!

为了避免被李毓秀女士扒掉一层皮,时鸢试图鲤鱼打挺,结果没挺起来,倒是直挺挺地栽回了床上,死气沉沉的样子,像极了肚皮翻白的死鱼。

等眼前的金星消退,她这次学乖了,捂着心口缓缓起身,不适感暂且退去。她对着镜子捋顺了乱七八糟的头发,悄悄打开一道门缝,为了维持母慈子孝的美好图景,以极尽谄媚的语气表达惊喜。

“爸!妈!我想死你们了!”

但显然虚假的热情没有太大作用。面对李毓秀女士的层层盘问,时鸢故作乖巧,搪塞过去,问就是早睡早起一日三餐生活作息规律,至于今天,那只是个意外。

反正她的存稿足够支撑到正月十五以后,到那时,父母早就回北城去了,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墙上的日历被撕到最后一页,时鸢这才恍然发觉,原来今天已经是除夕了。

岁月蹉跎,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一年。

冰凉的窗玻璃泛起白茫茫的雾气,时鸢用指尖在上面轻巧作画,像小时候的每个除夕一样,虔诚写下期待实现的新年愿望。

与平平无奇的往年相比,今年的时鸢总算有了些拿得出手的成绩,在年夜饭的餐桌上,也能理直气壮地向父母宣布,新文上架第一天就突破了历史最好收益,并且正以脱缰野马的速度疯狂上涨。

因此,她完全可以依靠全职写作养活自己。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时鸢能够感觉到,自苏醒以来就亢奋不已的心脏,达到了情绪的巅峰。

而在巅峰过后,往往迎来的只有下坠。

时鸢的父母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像大多数疼爱女儿的父亲一样,时方夹了一块小排到时鸢碗里,笑容满面地开口。

“别人都要996才能养家糊口,我们鸢鸢足不出户,在家里码字就可以躺着拿钱!真是厉害!”

时鸢笑得有些勉强,虽然父亲说的是实话,但也只是外人能看到的那一部分,至于真正不为人道的辛酸,她并不打算让他们知晓。

况且,据她对自己父母的了解,这话还没说完——

“但是,”李毓秀紧接着说道,“写文毕竟不是正经工作,收入忽高忽低的也不稳定,你有空抓紧看看书把公务员考了,不比你码字轻松?”

果然,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经典路数。

时鸢扒着碗里的小排,没吭声。

有细密的痛楚从心口生出,如同荆棘交织,刺穿血肉,包裹住整个心脏。

但与情绪的酸涩不同,这痛楚极有实感。

时鸢的眉头缓缓蹙起,冷汗顺着额间淌了下来。

母亲见她神色不好,话到嘴边兜了个圈子,换成了另外一句:“你也老大不小了,该为自己的未来打算……你表舅的二姨夫的外孙现在人在江城,你年后抽个空去见一下,合适的话就处处看……”

筷子落地的声音突兀响起,打断了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

李毓秀以为时鸢是在闹脾气,正要加重语气说教,忽而发现女儿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一只手紧紧揪着心口,将布料揉皱成糟糕的一团。

时鸢张了张口,想要安慰他们,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她虚弱地笑了一下,眼前陷入一片漆黑前,场景定格在父母惊慌失措的脸上。

“鸢鸢!别吓妈妈啊鸢鸢!”

“妈妈只是随口一提,以后再也不逼你相亲了……”

时鸢头脑昏沉,用仅存的意识祈祷,母亲还会记得说过的话。

接下来就是一片嘈杂声响,尖锐的鸣笛声,急切的交谈声与脚步声,和着滚轮与瓷砖地面摩擦的细响,一同混杂着落入耳中。

时鸢仿佛漂浮在虚无之中,感知不到对身体的控制。时间的流速变得缓慢,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了心跳的声音。

起初忽快忽慢,没有规律,同她一样,虚弱而疲惫不堪。

而后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至脑海中都是响若擂鼓的心跳声。

时鸢睁开了眼睛。

消毒水的味道萦绕鼻端,顶灯光芒刺目,迫使她微眯起眼,直到有人探身过来,遮挡了部分光线。

做检查的医生戴着口罩,唯有金丝眼镜下一双眼淡漠凉薄,夹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戏谑。

时鸢永远不会忘记这双眼睛。

她见过眼底冰川融化,琥珀色温柔迷蒙,诱人溺毙其中。

但此刻被他注视着,她听不见四周纷乱喧闹,听诊器按上心口,世界只余下一种回声作响。

心跳的声音。

静止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时鸢终于找回听觉的那一刻,外面护士恰巧喊了一声:“陈医生。”

陈医生……真的是陈朝予?!

他不是出国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刚刚稳定的心跳再次加快,甚至无需经过听诊器的放大,她都能猜到是怎样的震耳欲聋。

谁来告诉她,送急诊被前任初恋接诊,究竟应该怎样化解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