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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动过速[破镜重圆](77)

作者: 冼清秋 阅读记录

时鸢又想学习鸵鸟,把自己埋进沙堆里了。

可陈朝予反而松开了她,像是什么都没听见,重新走到了炉灶旁边。他解开袖扣,捋起衣袖,拿起锅铲的动作相当熟练。

“我是问你早饭想吃什么。”

时鸢眨眨眼,及时抓住了递过来的台阶,可真要想想却有些犯难。

“现在吃早饭的话,午饭就吃不下太多……”她摇摇头,“算了,反正只有一两个小时,忍忍就好。”

陈朝予神情微冷,出言提醒:“时鸢,你有胃病。”

似乎是不满于她的随意态度,他忍不住又问:“况且,你什么时候也变得瞻前顾后了?”

是啊,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大概就是,那个可以随时随地为她下厨的人,悄无声息离开的时候吧。

再也不会有人为她兜底,满足她一切有理或无理的要求。那个习惯于依赖和撒娇的时鸢,在失去了遮风挡雨的庇护后,独自一人在尘世中摸爬滚打,不得不学着再三思量。

面对突如其来的沉默,陈朝予自嘲地笑了笑,唇角的弧度冰冷,毫无温度。

他转过身,连背影都像是在逃避彼此心知肚明的答案。

锅内烧水,煮开下面,捞出来浇上高汤,卧一个焦香脆嫩的煎蛋,撒一把葱花,再淋上一勺小磨香油,一碗最朴素的鸡蛋面就做好了。

步骤很简单,也没有多余的调味,但闻起来就是很香,勾得人食指大动。

时鸢暂且抛开那些不愉快的回忆,想从他手里接过面碗,陈朝予却稍稍侧过身子,避开了她的手。

“小心烫。”

她没再坚持,自觉跟着他出了厨房,在餐桌上找到位置坐好。

陈朝予放下面碗,在围裙上蹭了两下手,又把烫得发红的手背在身后。

“材料有限,只能委屈你先吃这个。”

时鸢用筷子挑起几根面,吹了吹才送入口中,嘴里含糊不清。

“不委屈……你手艺真好。”

她总是这样容易满足,时至今日依然如此,区别只是在于,不再愿意和他一起。

是什么给了他错觉,认为他只不过是短暂离开,时鸢一定会等在原地?

她不觉得委屈,不代表他就可以让她受委屈。

没有人会永远为另一个人停留。

没有人。

陈朝予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时鸢吃得投入,没多在意。她端起面碗,把汤也喝得精光,心满意足地抹抹嘴,才发现陈朝予已经回到了灶台边忙碌。

时鸢就坐在距他几步之遥的位置,支在桌子边托腮看他。

陈朝予正在处理那些鱼鳞,动作细致娴熟。时鸢想起他的洁癖,深觉自己所谓的“刁难”应该根本难不倒他。

他的眉目无端沾染了烟火气,却并不显得违和,反而冲淡了周身的疏离,就连原本锋利的轮廓线条都稍显柔和。

曾经的时鸢也天真地以为,只有她才能把陈朝予拉下云端,坠入这凡尘俗世,共度平凡普通的日子。

如今故人归来,音容如昔,她却不敢再做这样的好梦了。

年少妄念,不过是镜花水月。虚幻一场,终不可得。

锅里热油飞溅,滋啦作响,时鸢收回思绪,把碗筷拿回厨房,顺手洗了。

她没想说话,鼻端飘来的酸味却越来越重,迫使她皱着眉开口。

“怎么这么酸?”

陈朝予终于停手,把醋瓶放回原位,一脸平静地答道:“醋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吃。”

时鸢明白了,这大概是一种变相的无能狂怒。

客厅的说话声仍在持续,陈朝予忽然靠近的瞬间,时鸢的世界变得无比静谧。

他伸出手,温热的掌心贴住她的面颊,拇指飞快地摩挲了下她的唇角。

“好了。”

即使已经全部擦净,他依旧没有松开她的意思,沉静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缓缓俯身压了下来。

试探饱含耐心,将过程中的每个细节无限放大,她于耳畔听见他逐渐深重的呼吸,自由触手可及,她却已经失去了逃生的意志和本能。

距离贴得很近,近到属于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住她,没有实质性的触碰,就足以让她的唇瓣一片濡湿。

可到了关键时刻,锅里的油突然炸响,发出不大不小的“哔剥”声,那条可怜的鱼也随之弹起,但很快又不动了。

急促的脚步声正向厨房赶来,父亲口中唠叨着:“我在客厅就闻见有点糊味,糊锅了?”

时鸢迅速退后一步,与陈朝予拉开距离,欲盖弥彰地揉了揉发烫的脸颊。

父亲见了倒没多想,以为是厨房太热了,乐呵呵地将她往外推,生怕她被油烟味熏到。

其实糊锅倒不至于,只是糖醋鱼彻底变成了西湖醋鱼。

午饭的时候,西湖醋鱼就上了桌,摆在季枫泽的面前。

季枫泽不知道这道菜出自陈朝予的手笔,夹了一大块塞进嘴里,脸上立刻出现了难以言喻的表情。

时鸢不用想都知道会有多酸,目测陈朝予至少往锅里倒了半瓶醋。

季枫泽眉都不敢皱一下,硬生生将鱼肉囫囵吞了下去,面对时鸢父母询问的神情,毫不吝啬地大声夸赞。

“实在是太好吃了!”他吸着鼻子,努力不让酸涩的眼泪掉下来,“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鱼!”

“好吃”二字上特意加了重音,长辈们听了都眉开眼笑。

坐在他对面的商敬言反而一声不吭。如果时鸢没记错的话,他是大学毕业后才到江城的,不算能吃辣。

时鸢不过盯着他看了片刻,他的耳根就渐渐烧了起来,连带着整张脸都涨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