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悬月(123)

就在这一分钟，这么一个时刻，乌压压的路人同时为那块大屏驻足。

他们纷纷抬头望去，倒不是因为今晚有3d裸眼展示，而是大屏播放的那个画面。

画面中，只见背景显目，是联合国徽章。

一个高挑的散发着理性和自信的姑娘迈着稳健的步子走到发言台。

越止看了看时间，大约是美国东部时间上午10点多，那姑娘默契地穿了一身优雅的黑色裙装，比上次视频通话时清瘦了些许。

他的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

姑娘微微一笑，坚定且温柔地开口，她的名字被打在全球同步直播的视频上

奚月

Yue Xi

直播的时时字幕上用中英双语呈现出她说的话，翻译成中文如下：

“大家好，我叫奚月，来自中国，是一名建筑师和中华人民共和国援非建筑师，我谨代表我的团队和同事们向你们问好。”

“很荣幸受联合国邀请到此进行发言，感谢大家对我们的事业的认可。”

……

她掷地有声，侃侃而谈，不卑不亢地为第三世界人民发声，为世界各地所有受战争，饥饿，疾病折磨的人民发声，为维护大国尊严发声……

也是为千万个同她一样坚持不懈，矢志不渝的奋斗者发声。

同时在万里之外，黑夜都市下，一个男人默默扬起嘴角。

“最后，请允许我表达我的感谢。”

“谢谢一直支持我陪伴我鼓励我的亲人和朋友，谢谢这一路走来的所有艰辛和幸运。”

“我还要谢谢蓝天福利院的老师和孩子们，教会我如何去爱人，尤其是我的妹妹瞳瞳，前几天视频通话时她建议我今天穿一双平底鞋，告诉我舒适地做自己就好。”

“最后，我还要谢谢我的先生，谢谢他的等待。”

奚月讲到“husband”一词时语气更温柔了些，别人不知道，只有越止一人知道，她那一刻是看着他的。

“我很爱你。”

“我要告诉所有人，人生是旷野，不是轨道，旷野上没有绝对正确或错误的路径，不要害怕去走。成为你自己，做你自己，走你自己的旷野，过属于你自己的人生。”

……

他仰望天空，今夜月朗星稀，而她所在的时空里，此刻大概阳光正好。

越止预测奚月应该在忙于人际交往，于是再等了两个小时，午夜时分急不可耐地拨了一通跨国电话。

电话那头的姑娘似是早有预料，语气倒是与平常无二，温温柔柔的。

“越先生，这个时间点了，还没睡呢？”

“嗯，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还没吃晚饭。”

“不行！”

电话那头的声音多了丝着急和责怪：

“工作再忙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好，”越止用哄人的语气说道，“那我家夫人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我一个人睡不着。”

“你说什么呢……”

“好了，快些回来吧，我很想你。”

“我也想回来，不过还要等一个月，等我把这边的事收尾，交接完工作就回来。”

……

过了两天，越止正结束会议，在一众部门领导的簇拥下乘电梯返回办公室。

秘书附身过去低声在他旁边说道：“越总，有一位客人来访，我将她带到您的办公室了。”

越止只是淡淡地回复道：“没预约吗？任何外人都不准进我办公室，你是怎么办事的？”

秘书当然知道涉及公司机密，只是来人比较特殊，故没有做什么解释。

越止快步朝自己办公室走去，冷冷的气场令人生畏。

推开门的一瞬间，那一瞬间，仿佛时空静止的一瞬间！

那人背对着他，站在高高的落地玻璃前，没有转身，只是眺望这一片钢铁森林，似是等待，等待些什么。

越止反手将门关上，步子没有了方才的急切，神色温柔似水。

等待是漫长而煎熬的，但当结束等待的那一刻，却显得如此不真实。明明近在咫尺，明明朝思暮想，却害怕这是幻觉。

他缓缓上前，双手环着她的腰从背后将她抱住，自然而然地将头埋在她的颈窝。

她没有说什么，就这么静静地享受他的怀抱，静静地让他依偎。

良久，越止开口道：

“怎么提前回来了？”

奚月握住腰间那双手，含笑道：“因为工作都结束了，故意那样说，是为了给你惊喜。”

“那还真是把我骗到了，奚小姐。你那天当着全世界的面是在跟我求婚吗？”

“才……才没有……我只是有点紧张，口不择言罢了。”

越止扶着她的肩，奚月转过身面对着他，注视着他的眼睛。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他轻笑道，“我家夫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他接着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次回来，不走了吧？”

奚月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踮起脚尖，轻轻将唇覆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般地吻了一下，然后回答道：

“不走了。”

“这二十多年来，我走过很多地方，东亚，东南亚，欧洲，非洲，它们都是我人生的旷野。”

“以前总想着，即使是荒原我也要去闯一闯，但我不会一直漂泊无定，终究还会回到这片称之为家的土地。”

“这里有我爱的人和一直在等待我的人，所以我回来了。”

她抬眼，正好迎上越止炙热的目光。

人生是旷野啊，不是轨道。

你是奔腾的河流，是无垠的山脉，是苍穹的浮云，是荒原的劲草……你是一切，在人生这片旷野上，你是主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