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悬月(33)
他越靠越近,额头几乎抵在她的额头上去,灼热的气息逼得奚月往后躲。
“你发烧了?”她连忙转移话题。
“你为什么突然不理我了?”
奚月被他抱着,他滚烫的身体让她没那么冷了,但她一点儿也不愿意这样,只想着赶紧回去。
于是,她像哄孩子般说道:“先回家,回家再说。”
楚岫听话地放开手,奚月立即往后退了两步,看了他一眼,然后快步往里边走去。
他俩就这样一前一后走着,同乘一部电梯,谁也不说话。
虽然目视前方,但狭小的空间里,他偏偏挨得很近,奚月感到局促,看着不断变动的楼层数字,她第一次觉得第30楼太高了。
叮的一声,30楼到了,不过奚月并没有出去,而是继续随着他往上一楼走。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又是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再走几步就是他家。
这是奚月第一次在他搬来以后来他家。
屋里有些凌乱,不过东西很齐全,极简的风格色调配着满屋的东西还算不是很突兀。
“你家里的医药箱在哪儿?”她问道。
楚岫指了指电视柜旁,奚月顺那个方向在柜子里一找,幸亏医药箱里有体温计。
当她回头时,楚岫已经脱下了外套,只露出一件薄薄的白衬衫和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胸口的扣子被解开了。
或许是因为发烧的缘故,他脸色绯红,眼神迷离,胸膛一起一伏,口唇微张,不断吐出气息。
奚月拿着体温计走过来,递给他,叫他含住。
楚岫斜视了一眼,乖乖接过体温计将一头含在嘴里,然后拉起她的手,以猝不及防的动作牵引着她的手抵在自己的脖颈。
确实很烫,每一寸肌肤都在发热。
奚月的身子颤了一下,尴尬地抽回自己的手,全然没注意到楚岫挑衅玩味的表情。她径直走向医药箱,取出一瓶酒精。
记得小时候自己发烧时奶奶就会把酒精拍涂在自己的脖颈、手腕等散热量大的地方,利用酒精容易挥发的特性带走多余的热量。
她先撸起他的袖子,在他诧异的目光下,将酒精倒在手心,轻轻拍涂在血管裸露处。
然后是脖颈,不过比起手臂,脖颈处的涂抹好像……
他仰着脖子,露出喉结,嘴里还叼着白色的体温计,眸子却是向下看的,正好能看到她忽闪忽闪的眼睛和长长的睫毛。
他家的灯光有些黯淡,仿佛是刻意而为,不显山露水,捧着呵护着这微妙的气氛。
酒精涂在脖颈处,伴随着她的鼻息,凉凉的,仿佛冰水浇在烈火上。
他就像一个精致的玩具,心甘情愿受她摆弄。
涂完了酒精,奚月接过体温计一看,果不其然他确实发烧了,不过并没有到严重的地步。
奚月冲了一杯药剂,端到他面前。
“把药喝了,好好休息,没什么大碍。”
她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如水,波澜不惊,带着命令的意味。
白色幽暗的灯光中,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杯药,问道:“为什么突然不理我了?”
“……”
奚月心想,你还好意思问呢?
她不想同他们兄弟俩撕破脸,原来是为了他们对福利院的资助。
可是他们的资助是企业家树立品牌名誉的机会,他们自己就是利益既得者,自己可以感谢他俩,但没必要因此感恩戴德,成为他俩明争暗斗相互攀比的受害者。
自己并不比他俩差劲,凭什么被两个男人物化,凭什么被两个男人欺瞒?
真是荒谬又可笑……
心里一琢磨,奚月也没什么犹豫的了。
她斩钉截铁地说道:“楚先生,我还是自己上班,您不必搭载我一起,我们各走各路。”
“为什么?”他刚端起的药杯又放下,那些语句冷得可怕,让人陌生。
奚月坦然地看着他:“您很优秀,我也不差,没心思成为你们争斗攀比的目标,我有我的生活和事业,我们最好的结果就是成为朋友,当然了,也许您并不觉得我有这个资格,但总而言之,你俩的事我既不想知道也不想掺和。”
“什么……攀比?”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似乎在回想什么。
奚月暗自冷笑了一下,随即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托徐伊的的福,至少让她清醒过来,慎重考虑眼前人的心思和目的。
她在一个星期内拒绝了两个人,这两个人都曾在高中和她有过交集,这两个人巧合地是表兄弟,又巧合地闯进了她的生活,向她示好。
天底下哪有这么多巧合,只不过是蓄谋已久罢了。
她不信,不恼,不愿。
当面对峙
奚月满脸严肃地从领导办公室出来,但因为她平时大多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所以其他人并没注意到有什么异常。
苏仪的工位和她离得近,两人交流要比别人多一些,她好奇地凑过来问道:“怎么样?是不是你那个展览馆的项目差不多了?”
奚月笑笑,作出一脸遗憾的表情。
“艾琳女士觉得我不行,院里重新指定别的人接手这个项目,所以它跟我算是没关系了。”
“啊?!当初不就是她点名让你负责的吗?玩儿呢?”
“做我们这行时刻要有方案被废的心理准备,哪有人一路一帆风顺。”
看奚月并没有那么在乎,苏仪也不好再说什么。
在他们这些新人里,奚月能力出色,受到领导青睐,似乎还没有过滑铁卢的时候。
但苏仪并不嫉妒她,因为身为同行的女性,她太明白彼此的不易了,她不像奚月那样目标清晰,也不像她那样对这份职业怀有理想,她只是像大多数人一样,高考完后莫名其妙地进去大学,莫名其妙地与一个陌生的专业捆绑在一起,莫名其妙地内卷,莫名其妙地进入那个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