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悬月(76)

男人一饮而尽，开门见山道：“奚月是不是还在天科？她跟你在一起？你特地约我过来是为了她？”

越止抬眼，淡淡回应道：“奚先生，问题太多了，我该回答哪一个？”

“第三个。”

“是，我是为了她来找你。”

“为什么？”

“血型。你知道的。”

“你小子调查我们？”

“也不是，她知道了，亲子鉴定。”

奚衍闻言一怔，阴沉着脸色，手里的酒杯啪嗒一声落在桌子上。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叹气道：“她知道了……迟早的事情。”

越止问道：“你比我预料中还要淡定。”

奚衍反问道：“血型的事你一外人都能查到，奚月那孩子心思敏锐，难道她会留意不了？”

越止转着手里的杯子，冷笑一声。

“你一直对她冷淡疏远，是因为这个缘故？”

“是，也不是。”

“怎么说？”

“你是以什么身份在问我？后生，你未免太心高气傲了，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就凭你真的来赴约了。”

奚衍一时语塞，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一点儿也不简单，天科越家，越家的当家人不是等闲之辈，越家的后继者也不是。

只是这个越止，从那时候起就对奚月颇为上心，奚衍虽没怎么管过它这个名义上的女儿，但对她的脾性还是略知一二。既然是她相信的人，那也无所谓了。

“越止，你听着，我接下来要说的，可能奚月这一辈子也不会知道。”

“洗耳恭听，我一定保密。”

“奚月的妈妈嫁给我的时候已经怀了她。”

“你知道吗？”

“我知道，这是我求仁得仁。我，奚月的妈妈江凝，还有她生父，青年时期是至交好友，我子承父业钻研建筑，她父母潜心科技，我们走上了截然不同的路。我们各有所成，逐渐在自己的领域占得一席之地。奚月的妈妈美丽聪明，遥遥领先我们，和跟她志同道合的奚月生父在一起了。他俩携手创立了科技公司，事业蒸蒸日上。可惜，奚月生父心术不正，慢慢显露出他的野心，江凝必然不会同意，花费极大心思才脱离了他，从此我们两个和他分道扬镳。之后江凝发现自己怀了奚月，我……我本来就很喜欢她，趁着她恢复单身，于是马不停蹄地表白，软磨硬泡了一个月才把她追到手，让她同意和我在一起。我说会和她一起养育孩子，可天底下哪有人不介意自己养情敌的孩子？”

“所以你不爱奚月？哪怕她当了你二十多年的女儿？”

“她长得很像她妈妈，可偏偏眉眼之间像极了她的生父。我爱江凝，但我也恨她父亲，恨他辜负我们，恨他误入歧途，恨他凭什么抢走江凝！”

“所以大概……我可能不爱奚月。”

奚衍说出这句话，脸上仿佛自嘲，仿佛松了一口气。

“越止，”他对他说道，“我应该是亏欠她的，但我不爱她，弥补不了什么，她也不需要。但如果你是她看中的人，那你记住了，你的眼睛是她妈妈的，这份人情你自己还给她。你是越家的，又是一个商人，你要拿捏她不是一件难事。希望奚月别再像她妈妈那样被两个男人辜负。”

越止低沉着眸子，不经意间捏紧了酒杯。

他知道他们在担忧什么，担心他是唯利是图的商人，就像……奚月的生父那样。

然而他是吗？也许某种程度上是，但不完全是。

越止点了点头。

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问道：“她的生父，是谁？”

奚衍酒到嘴边又放了下去。

“你们没必要知道，也没必要和他打交道，你们不认识他。”

像是被越止的问题刺激到似的，奚衍意味深长地反问道：“你眼睛的事儿，奚月她不知道吧？”

“不知道。我没敢告诉她。不过她已经知道自己的妈妈不是抛弃她远走他乡而是去世了，如果我告诉她，那她一定会崩溃。她身边的人，哪怕是我，都知道这件事，偏偏作为女儿的不知道，对她而言过于残忍。奚月经不起折腾了。”

奚衍抬起酒，故意做出敬他的动作，挖苦道：“我们都瞒着她，我瞒着身世，你瞒着恩情。我们一起瞒了她那么多年，为了她好。希望一直瞒下去，别露馅儿。”

“还有一件事我想知道，你既然知道江凝是奚月的妈妈，那你接近奚月，到底是真的喜欢她还是为了……她妈妈的恩情才……？”

越止没有回答。

我们到此为止吧

越止回到酒店，拿着一袋子药。昨夜奚月被雨淋风吹的，恐怕要生病。而且自己离开时借口是出去买东西，空手而归显得太虚假了。

他刚迈入大堂，经理就着急忙慌地过来，支支吾吾地把一封信交到他手上。

“小越总，那位小姐在你走后不久就出去了，然后又回来了，没一会儿又出去了，而且退房了。”

“什么意思，她不在？”

“是……她走以后就没回来过，我们在房间里发现了她留下的一封信，应该是给您的。”

越止严肃地责问道：“我怎么交代你们的？她出去了不知道赶紧告诉我？现在才说？”

经理小声嘟囔道：“那位小姐又不是小孩子了，又不会走丢，要不您打电话问问？”

越止顾不得那么多，他顺手把药塞到经理手上，给奚月打去电话。

一阵铃声过后无人接听。

对了！还有定位！只要根据定位就能找到她！

然而当他满怀希望打开定位时，却发现没有定位点。他反复确认，依旧没有。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奚月自己把定位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