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歌幽蓝(6)

我最终撑不住微笑，数不尽的鱼儿冲出水面拼命呼吸，我强压住暴躁的怪物们。那天，飓风横扫了我的领地，原本荒无人烟的小岛更是破败不堪。

之后，我解开了怪物们的锁链，任它们在蓝鲸身上撕咬，有几艘路过的巨轮被它们拍碎，蚕食。各种碎片沉淀下去，扎在深处的泥藻中，那漂浮在海上触目惊心的红从来没有那样令人沉醉过。

我突然很讨厌夜晚，讨厌星星，更讨厌有同样幽深蓝色的自己。豚儿们悲凄的声音痛彻心扉，怪物们肆无忌惮地毁灭出现的一切船只，碎裂的声音使我开心极了。

当那头浑身散发着银白色光芒的鹿从天而降，落在小岛上时，我以为我遇到了造物主。怪物们似乎是累了，竟然主动缩回锁链。

银白色的鹿有一种很清新的声音，更重要的是，它喜欢我珍藏在小岛上的海玻璃。白帆曾经对这种透明的东西嗤之以鼻，说这是人们丢弃的垃圾。鹿却会将它们按照颜色分开，拼成彩虹的模样。

他偶尔也会在晚上听着我的哼吟，跪坐在沙滩静静凝望着我，寸草不生的小岛竟然生了椰树。他的眼睛深邃极了，幽深得像我的颜色。星星仿佛不那么刺眼，夜晚也不那么令人不安了。我披着凉凉的星芒，在他不远不近的呼吸声中安然入睡。

渐渐的，小岛上有了淡水，有了迁徙，有了雨林，有了生命。哪怕我忍不住耍耍小性子玩玩漩涡，那头银白色的鹿从未离开过。

有一天，我又将透明的海玻璃藏进小岛，鹿好像很高兴。这时的沙滩宛如水晶彩虹，在阳光下亮晶晶。我扭头的瞬间，我看到了白帆。

它精致的甲板上挂满了海草，有的地方断裂开来，一端悬在甲板，随意晃荡着。而它曾经高耸的桅杆倾斜在一边，帆布裂了个口子，贯穿上下。它在不远方的海平面上慢慢悠悠地移动着，口中模模糊糊呢喃“星星”“蓝”“要去”等字眼。

怪物似乎等待时机一般恰好睡醒，口中吐出洪水般的水柱直冲白帆。一声闷响过后，海平面上仿佛不曾有什么东西来过。至于它到底有没有去到天空，只有星星知道了。

呦呦鹿鸣从小岛传来，怪物困顿不堪，又去接着刚刚暂停的梦境。

有海玻璃源源不断，我的故事还在继续。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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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前段时间

不知怎么

生了两天赤潮

浪掀不起，云吹不动

银色雄鹿眼中

光斑粼粼

（十四）

趁别人不注意

我偷偷卷走了鹿珍藏的会发出碧绿色光芒的神草

看着它失魂落魄的眼神

在与幽蓝夜色缱绻的沙滩上

我将神草轻轻荡回它眼前

他细细端详着碧绿与幽蓝相揉的神草

目光柔软

蓝鲸一个尾巴拍在海面，喷出几米高的水柱:“好咸……”

（十五）

我捡到一块橙色的海玻璃

温温如光

当我要将它荡给银色鹿时

小岛上一片欢声笑语凝固了我的笑

鹿它很开心

它啄一口刺猬背上的樱桃

与一头雄麋鹿共享甘露

树懒抱着它银色的脖子打哈欠

雌海鸟停息在它树叉般的鹿角

像树上结满的果子

有一只将自己编织的花环戴在上面

鹿回给她一个温柔的微笑

还有一头雌长颈鹿跪在它面前

为它赶走蚊蝇

鹿全身散发着亮如白昼的银光

蓝鲸将头一顶

橙色海玻璃飞到沙滩

溅起沙砾

鹿望向我的眼神充满不解

我看着身后目光不善逐渐呲牙咧嘴的怪物

渐渐退掉浪潮

（十六）

我看着他紫蓝砂石般的眼

他看着我浓郁而幽深的蓝

海玻璃在沙滩上熠熠生辉

他的身后是笑语盈盈

我的身后是被我催眠过的怪物

我在想

他的世界

是否会欢迎真实的我

（十七）

我抚摸着怪物嶙峋的脊背

蓝鲸半个脑袋泡在水中浅浅小睡

小岛碧绿而生机勃勃

偶有银色的光轻轻绽放

化为人身

月光般的皮肤晶莹发亮

墨色长发如夜的纱

幽蓝长裙是梦的影

眼中星光粼粼

双手拥抱月光

我放声哼吟

鸥鸟在星辰与空明中肆舞

蓝鲸振尾

豚儿高鸣

头顶上是缀满星星晚风的夜

一轮孤月燃着雪亮

幽蓝默默涌动

小岛宁静而安详

有银光徐徐绽放

这，是我现在的世界

（十八）

一个教室

西北东南走向

完美的勾股定理

345

（十九）

海鸥突然喊了我的名字

我愣神

鹿的银色身影正从沙滩渐远去

然后蓝鲸喷出水花

海豚齐声高唱

鹿似回眸

前蹄稍顿

（二十）

一条马路

鹿与野兔把酒言欢

我与海带人生哲学

它们漂浮于波浪

对起起伏伏不是很愉快

它们的记忆很少

却能分辨出自己的心情

鹿背起野兔向树林中远去

野兔端庄典雅身姿优美

海豚无忧无虑笑声铃铃

（二十一）

小岛被银色的光包围

一如鹿来时的神圣与安详

我知道

他就要走了

他完成了他的使命

将灰色变成了彩色

（二十二）

幽绿的密林将小岛包裹着

鹿的声音悄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