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骗掌柜成婚去(163)
“好,先生的的话孤明白了。”
太子宫中是炉香粥暖,宫外却是劲风袭卷。隆冬的狂风毫不留情地刮到郑瑾瑜身上,将他的袍服吹得撇开一个缺口。
冷气骤然侵入了他身体与衣袍之间。郑瑾瑜猛地一个寒噤,才发觉自己脊上有一层薄汗。
他抬头,看见冬风浩浩荡荡地从雪峰卷着白烟而下,不露声色地松了口气。
天空冷得像干涸的盐地,无云,狂风却呼啸不停。这样的天气,寻常百姓多是闭门不出的。
可军中就不同了。
急风一直靡涌到夜里,把军营的帐篷刮得呼呼作响。
禁军的营地很静,上到指挥使,下至卒兵,似乎都在营中休息。此处除了风声,只剩下柴火烧的响声。
守夜的士兵瑟缩在篝火旁,上下眼睫很快打起架来。
越是冷,越容易在暖和的角落犯困。瞌睡意翻上眼皮,越睡却越觉得暖和,好像火舌舔舐着自己似的。
“好香……在烤什么……”他显然在梦里闻见烤兔子的香气。
肚子咕噜叫了一声,士兵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却看见远处窜天的火烟。
那一霎,他怀疑自己在梦里。
下一瞬,士兵猛然反应过来,“着火了!!着火了!!!”
在他喊出声的同时,数千拖着火尾的利箭破空而来,每一只都向着禁军的驻扎地!
“敌袭!有敌袭!!”
“敌——!袭——!!”
“快去叫陆指挥使!!!”
远处高地上,赵都云站在几排弓手的身后,冷眼看着低处燃成一片火海的禁军营地。
“恭喜郡王爷。”
云顺军中,不乏有好献殷勤者,此时对赵都云腆着脸道,“今夜极寒,又有急风,风向朝西,这禁军驻扎地竟然在低谷,真是天助郡王大计啊……”
“哼。”赵都云冷笑,“天助?在你眼里,本郡王就是凭运气,凭天意?”
“属下不敢!”没想到马屁拍到马腿上,这人忙呵腰找补,“郡王爷能算天象,而禁军如今的指挥使却不通兵法,选这么个难攻难守的地形作驻地,营帐松散……真乃用兵谋略之悬殊啊。”
赵都云的嘴角这才浮起一些笑意,沉眸欣赏着脚下的赤焰风景。
下属顺着赵都云的目光看过去,渐渐地,眼露惊疑,“禁军还没发现吗?怎么这一点动静也没有……行军在外,都睡得这么死,如此疏忽大意……”
“闭不上嘴可以把舌头割了。”
这人才收了声,讪讪退了下去。
骂退了旁人,赵都云的脸色却也不好看起来。
禁军的营地,确实太安静了。
从云顺军的人放火,到现在火烧连营,禁军营地中,除了报敌袭的那几个戍卫冲了出去,竟然没有再跑出一人。
“郡王爷,要攻下去吗?”
“……再等等。”
赵都云眯着眼睛打量着脚下。隔着这么远,火势愈大,一切火焰中的事物都在扭曲变形,几乎让人看不清。
是他没看清,还是真的没有人跑动?如果是后者,是因为禁军太过松懈,还是……
正要细想,一位队正却适时出现:
“需要下令吗?郡王爷,你不是说想活捉对面的指挥使吗?为确保火势足够,我们这此番已经消耗千余弓箭,若放走了他……”
听到此处,赵都云狠了狠眼色,“马南春在哪?”
队正道:“马南春遵命留在原地,保护贵人。”
于是他最重要的顾虑便打消了,咬牙道:“下令!攻!”
成千上万的箭霎时离弦飞了出去,云顺军喊声震天,直冲禁军营地。
“皇子失踪,太子失德,残害手足,祸乱朝纲!”
“讨东宫,清君侧!”
“废太子,安社稷!”
“扶天家之乱,定天下之乱!”
“杀!!!”
精兵一齐而上,喊着赵都云为他们拟的口号,震得夜幕几乎也要抖上三抖。大队杀向禁军营地,要穿过一条不甚宽阔的陵道,至高向低,恍若流泉奔袭而下,气势之壮阔,堪称轰轰烈烈。
赵都云骑上战马,在自己豢养多年的亲兵的簇拥中凛凛策马。
可忽然头顶“砰”“啪”几声,伴随着声音,有异色光影闪烁。起初,大军一往直前,无人在意——直到有几个人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天。
赵都云蹙眉抬眼,拙劣却绮丽的光芒在夜幕中啪地炸开,又化成流光散去天际。
“是烟火?”
“烟火?从禁军营地升起来的烟火?”
“我们烧的不是禁军吗?哪来的烟火?”
越来越多的人脚步变得迟疑。
“啊!!!”
烟花炸响,将一声惨叫盖在了绚烂天幕下。
又是几声惨叫,数十名前排士兵相继中箭倒下,鲜血喷溅在周围人的脸上。
不知谁忽然发现,大喊一声:“有埋伏!”
一支流箭直冲赵都云面门而来。
赵都云劈刀斩下,“什么人装神弄鬼!”
流箭来处,风过山岗,更高的山坡上传来一声轻笑,如同夹杂远山碎雪,冰冰凉凉:
“赵都云,适逢佳节,陆某军中正巧有老家做烟火艺人的老兵,正好送你一场烟火戏。
“以此戏,祝云顺郡王魂不入九泉,身与烟火齐天。”
话音刚落,几万禁军从四面八方的山上冲锋而下,再看原来的“禁军营地”,竟是盛放烟火的空帐篷!
赵都云目眦欲裂,挥刀向他,“活捉敌将之首者,赏金银五百两!”
此话一出,才在惊愕之中的云顺军即刻回神,重燃斗志,嘶喊着与禁军交锋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