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骗掌柜成婚去(165)
凉风在喉间掠过,只差一点,此处或许就将涌出灼热鲜血。
“不是让你带兵走吗!”
“属下带了!”都头愤然道,“现在,是来带陆大人你走!”
陆清和道:“回去禀报陛下,云顺郡王私通外敌,用的是东洋战术,让宫中派援,不仅是外城需要,北瑛王所戍边境也需要!”
不等都头回答,赵都云冷笑道:“自身难保,还想保全他人。陆清和也是,你也是。世上的蠢人,为何如此之多?”
说着,刀刃迎面在空中回旋,迎面而下,却是朝向陆清和。
陆清和怔了一瞬间。
自身难保,还想保全他人。这样的人,自己的身边还有一个。
可他没有保护好她。
阿凤日夜兼程地赶来知会他,仍然用了两日。这两日的时间,他早已来不及将她拦下了。
如今,她在哪里呢,遑论成功与失败,只要她平安无恙……可出入云顺军的军营,真的能平安无恙吗?
若她……
面对本就勉强对抗的敌人,就这么一瞬的怔忪也会致命。哪怕他凭本能抬剑格挡,赵都云的刀刃隔着剑身,仍是重重砍在他的左肩上。
陆清和闷哼一声,下意识去看剑身,所幸剑尚完整。
而后才在剧痛中反应过来,刀压之下,自己的缺盆骨怕是断裂了。
阿凤心急,就欲奔跃向陆清和这边,可有几个有意讨好赵都云的云顺军此时已赶来支援,朝阿凤围拢过去。
近身搏斗,阿凤索性从腰间抽出贴身匕首,把手中长剑向陆清和脚边掷了出去:
“董都头接好!”
都头抢背滚翻接过,见陆清和这厢虽身疾未愈、支应困难,却尽力应付着赵都云的攻势,不给赵都云接近自己的机会。
他眼中一酸,大叫一声:
“逆贼!”
他举剑与眼平齐,身体里迸发出野兽般的怒吼,“我乃殿前司右厢步军都头董尚!今日誓斩敌酋,扬我军威!”
说罢,不听陆清和的阻拦,嘶吼着向赵都云冲去,加入陆赵二人的缠斗。
可那赵都云的兵器不知如何铸成,刀锋奇锐,随意劈砍就能穿盔裂甲似的。
可都头双目猩红,宛如不知疼痛地横冲直撞,竟凭□□生生地将赵都云撞开几处破绽。
陆清和寻准机会,在赵都云的右脖颈划出一道血珠。
赵都云急急后退几步,抬手摸了一把颈上血痕,眼尾戾气愈深。
“董尚。”他重复了一遍这个都头的名字,冷笑道,“你想救他?焉知他已经时日无多?”
董都头的身形迟疑了一瞬,赵都云挥刀而出,一刀斩在他右臂的肩盔上。刀劲压得他跪下三寸,呲牙道:“什么意思?”
“身中异毒,外则唇色发白,患嗽疾,身畏凉寒,内里却已五脏皆衰,血冻如冰……这是东洋毒师新研的毒,你没见过,也很正常。”
陆清和提剑而上,逼得赵都云撤身回防。
“……咳……闭嘴。”
肺中猛地窜上一口凉气,陆清和将它咬紧在口中,不愿在此时露怯,狠狠刺向赵都云。
却被赵都云以刀刃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
赵都云笑道,竟收了刀锋问他:“你是怎么中的毒呢?你自己知道吗?”
“是谢辛辛在玉春楼那次?还是徐明庚偷偷下在你的茶水里的?还是,陆景明给你的那包……”
陆清和脸色一转苍白。
夜色下,他以剑为拄,忽然弯腰猛烈地咳嗽起来。勉强抬头之时,正好能望见十常山皑皑的雪顶。
陆清和恍惚中感觉,这山顶离自己很近。
可他环顾四周——阿凤在不远处与小兵纠缠,已受了轻伤。都头半跪在地,几度挣扎着想站起来却不能。曾与自己共攀山顶的父亲远在边境,而兄长……
兄长选择了另一条山道。
他的路上,竟真的唯有凛冽山风耳。
赵都云笑得愈发放肆,“怎么?没想到自己的亲大哥会害你?事到如今,你要怪就怪皇椅上那位无能,不懂得惜才。他连陆佗都畏惧,更何况陆景明和你?”
“可陆景明比你聪明,他知道,一条路走不通,就要换一条路走。而你呢?借我的势,巴巴地向上面讨一个什么都指挥使的官做,到头来,还不是得死?”
“若我赢了,你不过只是死在我的刀下。若我输了,那个胆小如鼠的昏君,敢让你活么?”
“为自己忠心所向的王朝而死,难道让你心里好受一些?”
陆清和抬剑向他,剑身映照出他自己清凌凌的影子。
他咽下喉中腥甜,一字一字道:
“割地送人者,还不配说这些。”
赵都云不甚在意,“不是我割地,是大皇子殿下割地。待我逼皇帝废储,日后登上皇位的人,是大皇子,兑现诺言的,自然也是他了。后人再看史书,也骂不到我的头上。”
“……挟天子。”
赵都云道:“也不必说的这么直白。”
伴着这句话,他长刀一起一落,直冲要害。
长刀擦过陆清和的面颊,半缕额发在刀锋上落下,风一吹,又散在空气里。
几次未能伤到他,赵都云眼见地不耐烦了起来,索性将攻势转向董都头,逼得陆清和执剑来守。
于是赵都云几番声东击西,状若砍向都头的刀悉数落在了陆清和的甲上。
阿凤脱不开身,快要急哭了,“公子!”
“无碍。”陆清和掩去唇角鲜血,“再等等。”
赵都云没听清他要等什么。
毕竟一直想杀的人就在眼前,孱如风中蒲草,好像轻轻一吹就要倒下。这种情景,让赵都云浑身兴奋到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