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骗掌柜成婚去(179)
陆清和一愣,旋即释怀而笑。
瑛王妃推了推四姨娘,“妹妹,去和孩子说句话呀。”
四姨娘有些难得的局促,“清和的好日子,我今日,还是不给他添堵了。”
说话间,陆清和已经上前一步,唤她们:“母亲。”
四姨娘僵硬地点点头,在眼眶发红之前背过了身。
陆清和还要再说,却觉得呼吸越来越艰难,每次吸气都像冰刀入肺似的。
一时疼痛难忍,眼前猛地暗下来,倾倚在谢辛辛身上。
“陆清和?陆清和?”谢辛辛扶着他的肩膀,“你还好吗,看着我?”
陆清和无力笑道:“坚持到现在了,真好。”
“你……”
“辛辛,我不想惊动大家。大家都很高兴,我也高兴。”
谢辛辛顿了一瞬,便说好,“我扶你回房,我们悄悄的。”
陆清和安然地点了点头,“叫阿凤来扶我,今天玉春楼忙得很,别累着……”一句话还未说完,闭上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周围人脸色俱变,但谁都没有张扬出声。玉春楼的人和陆府的人忽然很有默契地聚拢在一起,形成薄薄一道人墙,将食客的欢笑隔绝在外。
内圈的人则是安静地动作着。阿凤忙不迭地帮着把陆清和背上了肩,要往新房送去。瑛王妃轻拍着四姨娘的背,说了些安抚的话。
边青昙和范守一二人本在厅中斟饮,被快步赶来的茗琅叫去,匆匆忙忙带上了随身的药箱。
新人婚房中,桌案几塌上都覆着绣艺精美的赤色喜锦,锦缎上珠片镶出的莲花之间是金线绣的交颈鸳鸯,彩绢打的喜鹊昂首啾鸣。瞧着端的是一个热闹不已,衬显得房内几人的神色格外寒凉。
二位大夫一进门,不用多说,范守一直接向榻上病人走去,“我来看看,烦请闲杂人等回避一下,给病人充分的空间。”
于是长辈们长吁短叹着散去。趁他把脉的功夫,边青昙向谢辛辛问询病情。
“今晨见他一切都好,精神也足,还与我梳头来着。但之后眼瞧着越来越坏,拜堂的时候,显然是硬撑了。莫非是累着了?”
边青昙不置可否,“不无可能。虽然上回没瞧他的脉,但观其毒发之表征,应是依赖络脉逐渐游走全身的极寒之毒。越是多动,寒气便走得愈快。”
榻边摸脉的范守一对她点头,示意边青昙猜的不错。
谢辛辛咬牙,“青昙,虽然这毒是过得宫里御医那一关的,我也知,对你提出这个要求可能有些强人所难。但我还是想问你,他,有办法救回来吗?”
她问出这话,忽然不敢看两位大夫的眼睛,于是垂下双目,视线落在陆清和苍白的睡颜上。
鲜红的喜枕、喜被,将这个双眼紧闭的少年簇拥在中间,一时令她觉得分外扎眼。
于是谢辛辛也闭上眼。
眼前无物,却让边青昙一声轻轻的叹息更为明显。大夫的叹息,如一根针透过耳膜扎进她的脑海里,痛得令人清醒。
可哪怕猜到边青昙或许会说“没办法了”,谢辛辛还是会问出这一句话的。
哪怕猜到结局,该做的事不做,该问的话不问,才会让人遗憾愧疚。她不是这样纠结之人。
谢辛辛也叹了一声:“就算没办法的话,至少……”
“我可从来没说过不能救啊。”
“什么?”
她愕然睁眼,见边青昙耸了耸肩。
“是你们从没给我说的机会。”
谢辛辛瞪了眼,不可置信地看向范守一。范守一还将手指搭在陆清和的腕上,回以她抱歉的笑意。
“可是陆清和说……”
边青昙扬眉,“宫里的御医,哪里就是神仙了?若真这么厉害,皇帝早把看不顺眼的人都毒死了。”
……理确实是这个理。
谢辛辛努力理解着她话中的意思,仿佛从昏昏黑夜中看到了一丝光亮,就听门外有人笑了一声:
“好大的口气,不知这位大夫师从何人啊?”
说罢,有人推门道“请”,就有一玉身公子款步而入,哪怕身着常服,也气宇通身。谢辛辛隔着屏风一看,竟然是太子。
犹豫着要不要见礼,就见太子伸手做了个不必的手势,从身后另请了两位身着绀青袍服的鹤发老人出来。
太子清了清嗓子:“孤来检视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太子所言,能找她商量的事,无非就是指慈幼局。可这谢辛辛才回莲州没几日,又赶上陆清和病重,哪能这么快将慈幼局的相干事宜安排妥当呢?
故而谢辛辛一时语塞,摸不准太子的意思。
她不说话,太子也有些尴尬,只好眼风示意自己带来的两位大夫说话。
两人会意,其中一位便上前拱手道:“鄙人吴冇源,曾为御前医官,如今掌东宫医事。这位是我师弟袁广。”
“听说,这里有病人,医者仁心,吴某不禁求请太子带我二人来看看。不曾想正好听到这位大夫娘子揶揄宫中的御医,师弟这才出声玩笑,还请几位见谅。……不知是否方便让我二人看一眼病人情况呢?”
多来几名大夫,就是多了几分希望,谢辛辛自是没有不愿意的。
才让身要请,谢辛辛又顿了顿,朝边青昙那便看去,“我听边大夫的。”
边青昙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半晌才明白过来,这是好朋友担心自己面子上过不去,心里一暖,摆手道:
“病人为重,没什么好介意的。”
范守一便也到外间去,替两位御医让了位置。
气氛又安静下来。太子背过身去,假装看窗外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