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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骗掌柜成婚去(21)

作者: 六光 阅读记录

“不是我!”女子跌坐在地,尖声嘶叫,“王府里呢?你们都查过了?这毒药明明李管事也有,凭什么说是我!”

谢辛辛心中一动,单膝落下,半跪在她面前,直直盯住她的眼睛:“夫人,你方才说什么?”

“我……”女人愕然,眼珠微动,似在思考如何现编一套合理的说辞。

谢辛辛却忽然牵住她的手,一改严厉之态,温声细语,“这毒药,你怎么知道李管事也有?是李管事给你的吧?”

“事已至此,你还有何隐瞒的必要呢?他们威胁你了,是不是,所以你手臂上的伤……”

女人粗砺的双手被谢辛辛握在手心里,在手背传来的暖意中,她忽然平静下来,默默流下两行浊泪。

她不说话,谢辛辛也不着急,缓缓拍着她的手背。

良久,胡夫人慢慢道:“是,是我毒死了他。我毒死了胡大哥。你们把我抓走吧,我本就该赎罪。”

桥头婿

亲身体味过仇恨的人,在别人身上见到同样的恨意时,总流露出真心的悲悯。

胡夫人茫茫然抬眼,不明白这位瞧着才及笄的姑娘,为何眼中有那样深重的悲伤。

姑娘轻轻地问她:“那剑伤,也不是宣王府的人做的,是不是?”

她身后的公子身形一顿,向她投去目光。

二人目光相触,谢辛辛向陆清和点了点头,“虽然伤口的确是宣王府的剑造成的,但若是王府真派了府卫来杀他,直接用剑即可,无需费心还要将毒药交到夫人你手上。”

“想必动用府卫并不容易。若非像胡捕快那般,惹出当街群殴王府管事的乱子,就凭区区一个管事的身份,还挪用不得宣王府的府卫。”

此言既出,陆清和心下了然,却想到另一件事。

那日堵截他的三名黑衣人,应是受宣王世子亲命而来。

如此说来,赵世子,多半是已经盯上他了。

谢辛辛接着道:“所以我猜,那把剑……”

“你猜的没错。”胡夫人打断她,“那把剑是胡大哥的。是他闹事那一日,从宣王府府卫手中,抢夺来的。”

二人不作声,穆然地听着。

胡夫人嗓音已然哽咽,说话间,泪水就夺眶而出,“都怪我。自从那一日起,李管事恨极了胡大哥。趁胡大哥当值,他时不时带着人找到我家,拉扯我的衣服,用棍子打我。”

“胡大哥知道了之后,几次告假在家陪我。但是他在家,他们便不来。他一走,那些人又来了。”

“前几日,李管事仍旧带着一群人来,这次他们没有动我的衣服,而是……”

她停了停,哑了声音,“而是当着我的面,他们每个人……脱光了自己的裤子……”

谢辛辛骤然捏紧了拳。

“李管事给了我一包粉末,说若我下在胡大哥的饭食里,叫他不能再找麻烦,他便放过我。否则,便不像今日这样简单……”女人呜呜咽咽,终于哭出了声来,“我实在受不了了,我答应了。”

“可是我眼睁睁看着胡大哥他,他吃下去之后,我后悔了,我马上就后悔了,我把一切都跟他说了。”

“我让他赶快吐出来,可他只是看着我,看了我很久。”

“他对我笑了,他说,他本就是为了我,才想去王府面前挣个说法,却害我至此。若活着保护不了我,那他……也不必活了……”

“他没听我的话,而是将那日抢来的剑拿出来,对我说,若是衙门查到问题,就说是宣王府的人刺的他。他说他自戕后,会跳进河中,沿着河水漂到城里,那样尸体离家远,不至于吓着我,也好减轻我的嫌疑。”

“他还说,他要用这把从宣王府抢来的剑,最后赌上一赌。”

“若能赌到一个说法,他死,也瞑目了。”

二人听罢,沉默了许久。

谢辛辛起身站到陆清和的身边,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轻道:

“可他没想到,衙门连查也没查。”

陆清和侧目,见她眼红如血。

“和谢家的案子一样……”

……

陆清和本是来碰碰运气,看能否抓到宣王府之不韪,好让父亲在朝中向天家告上一状。听了胡家这样的经历,又因胡捕快确为自尽,宣王府摘得干净,他莫知所措。

又因来莲州不过几日,并不知谢辛辛口中谢家一案的原委,见她眉眼神伤,犹豫了几息,还是决定闭口不言。于是又是一副澹然不惊的脸色,默默走在谢辛辛身边。

谢辛辛带着路,没有选择来时的方向,而是引二人走到贩夫走卒聚集的街道上。人群熙攘,他们牵着马,在叫卖声中频繁与经过的行人相撞。

在陆清和的思绪被撞断了几次,又约莫说了十余声“借过”、“抱歉”后,他终于深呼吸,无奈问:

“为什么走这条路?”

谢辛辛只道:“我带你看一座桥。”

果然,走了几步就有一座白石拱桥,瞧着约五六十丈,在两岸杨柳的相映下自成一番江南景味。

陆清和在桥头站定,凝眉看了一会儿,踌躇着说:“并无特别之处。”

谢辛辛不置可否,只是两三步跃到桥头一块小圆碑前,拍拍石头示意他看。

陆清和看她脸上已然退去感伤,眼中似乎还有一丝得意,走上前去,半蹲着观看这个小圆碑。

小圆碑的碑身不比平常石碑方正古板,反而圆润玲珑,像个胖猫儿敦敦实实地坐在地上,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四个字:谢家桥桥。

“……很丑的字。”陆清和诚恳道,带着一丝“终于发现这桥特别之处”的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