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他骗掌柜成婚去(37)

作者: 六光 阅读记录

她坦然地与他对视,用只有自己的能听辨的音量,轻轻叫他:“陆清和。”

远远地,不知是不是幻听,她仿佛也听到高处那人缓缓地,应了一声“嗯”。

直到画舫稳稳地停在码头前面,陆清和与阿凤都并未再去开货舱的门。郑瑾瑜疑惑之余,满脸侥幸,只缠着阿凤欢笑。谢辛辛则是在下船时寻一机会凑在陆清和耳边,小声地说:

“你故意的是不是?”

少女吐气如兰,陆清和耳垂一热,微微地向侧边动了动,道:

“我不知谢小掌柜是何意。”

“你捉住我玩你头发的时候,分明是装睡。”

陆清和每退一分,谢辛辛就贴上他一寸,笑着逼问,“为何装睡?不是故意让我‘偷’走钥匙?”

陆清和以手挡住她的脸,以与她保持三寸以上的距离,笑而不语。

谢辛辛见状,索性把脸靠在他的手掌上,拖长了音调使坏道:

“噢——不是为了让我拿钥匙,那就是见我进了你的房间,起坏心思了,存心想作弄我?”

眼前人终于被惹得有了怒意,将手抽回,冷下脸甩袖道:

“不知羞!”

她总算心宽意满,爆发出一阵痛快的笑来。

说不好是不是因为总在介怀下玉肌香那天,陆清和突如其来的反撩。这之后谢辛辛一天不惹他羞臊一回,就浑身不爽利似的。

见陆清和背对着她,她忽然很有成就感,放了一只伸着食指的手在他肩上。待陆清和察觉到转过头来,脸颊上便被食指恰恰好好戳了一个梨涡。

陆清和怒意被戳得一消,无奈道:“几岁了?”

谢辛辛学着郑瑾瑜的腔调,道:

“不管几岁,你都是我心上人呀。”

一股没来由的烦躁忽地窜上陆清和的心,陆清和摇摇头,凉凉道:“巧言如簧,颜之厚矣。”[1]

他发觉自己愈发不耐听她这些真真假假的情话了。不,不是真真假假,而是全然皆假的话。

哪怕是有一丝真意呢?

陆清和叹气想,有没有呢?或许有,但也或许没有。

谢辛辛将脸伸到他眼前:“为何不应我?”

陆清和道:“不应,便是不想应。”

“为何不想应?”谢辛辛问。

陆清和道:“没有真心的话,本就无须应。”

谢辛辛笑了,学着楼中歌姬姑娘的腔势,半挽着袖遮面道:

“呀,公子是想要妾的真心。”

陆清和眉毛抽动,顿了片刻,又问:

“为何又唤公子了?”

谢辛辛一本正经道:

“这时候唤公子二字,有种在扮话本中公子小姐私奔情节的兴奋之感。”

陆清和又道:“不知羞!”

她对陆清和的表现很满意,趁热打铁道:

“陆清和,你是真喜欢上我了吗?有几分喜欢?”

他却垂眼将眸色一敛,听不出感情道:“谢小掌柜,自重。”

谢辛辛有了猜测:“不喜欢?”

陆清和道:“不喜欢。你将玉春楼的账本交于我,到时便可以随我去云京。你我二人之间,交易而已。”

虽对此种回答早有料想,谢辛辛却并不愿止步于此。她与陆清和的交易,是要在邺州事毕后,她回莲州拿玉春楼的账本给他在先,陆清和兑现诺言带她去云京在后。无法有第三方的公证,陆清和若要中途毁约,她也无计可施。

因此,她要陆清和十成十地对她动心,才算手里多了一份筹码。

她便仍挂上笑意,浑不在意道:

“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陆清和抬起眼,眼底是她,是荡着涟漪的江水,是天空江阔下皓齿青蛾、少女狡黠的笑靥。

……

注:

[1]出自《诗经·巧言》)

风流

碧空如洗,同样是清早,邺州城的码头要比莲州热闹得多,光是哼哧哼哧搬运货箱的工人就有约莫几十余人。

谢辛辛被人群吸引,回忆道:“谢家从前在莲、邺二州之间也有水上的商队。小时候,我常盼着阿爹去邺州做生意。”

陆清和见她自顾自又把话题扯开去,轻叹一声,默默咽下本要出口的话。

谢辛辛并未察觉,继续道:“邺州东边有个和东洋通商的小港口,爹爹每去邺州,都从那买些宝石象牙、珊瑚犀角做的精巧摆件回来送我。”

她所述邺州与海上通商情况,陆清和未尝不知。邺州州府本就常献海外奇香异宝入宫。邺州那边几时又进献了什么新鲜稀奇的玩意,云京的王公伯爵之间素来津津乐道。

但他无意打断谢辛辛,任由她像一只小雀,唧唧喳喳地绕着他耳边说话。

“怪不得刘关刘启家靠种田无法自足,姓邓的那位船工却说他在船上做活便能糊口,”谢辛辛叹道,“这邺州的船运确是发达,人这样多。”

陆清和道:“倒不像是经受水鬼滋扰的样子。”

这话似乎意味深长,谢辛辛暂未多思。就看郑瑾瑜兴高采烈地,冲远处一人招手。

就有一身精干短打的黑瘦小厮便跑来恭敬道:“这么巧,小郑公子也是今日到邺州。”

郑瑾瑜道:“好久不见,姑姑和姑父可好?”

不等那人应声,郑瑾瑜就转过身来道:“这是跟在我姑父身边的枕书,小时候他还抱过我呢。”

阿凤反应过来,才在包袱里翻些什么。郑瑾瑜又兴奋道:“姑父定是给我安排好住处了吧,这些都是我的朋友,来邺州我要罩着他们才是。”

枕书才要张口,郑瑾瑜道:“姑父给我安排在哪处的宅子?我要去看看。我这会子带了三个朋友,若住不下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