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骗掌柜成婚去(95)
“我谢家经商多年,虽一朝倾覆,但谢家家训我一直铭记于心:商贾之道,在广交朋友,大开日中市,广招天下财。而非逐蝇头之利,瘠人肥己。李管事,你既有盘账的本事,我便问问你,你接手玉春楼这几日,拢共中饱私囊了多少银子?”
李管事气得大骂:“是你亲手将玉春楼的账本交到我手上,是你说这玉春楼的营生是‘东风’,让我乘上……”
谢辛辛:“大家听听,他说得倒像是我教他贪图小利的。”
“你!……你!”
李管事气急,百口莫辩。
谢辛辛把账本给他的时候,话里话外都暗示着此处有油水可捞,可却从未明说,如今倒让他哑口无言。
众人只是听得痛快,大叫:“好!”
不止食客们觉得出了一口气,门口甚至也传来几声少年意气的叫好声,谢辛辛抬眼望去,却是几个面生的书生。
书生们年轻脸嫩,压根消费不起玉春楼的东西。只是解试会考正当时,这些书生赶考路过,见到此情此景,见这位掌柜仗义执言,忍不住为谢辛辛叫好。
过路人冷不防成了众人目光的中心,书生们慌忙朝大家拱了拱手,跑开了。倒惹得食客们会心一笑。
谢辛辛没将这些年轻人放在心上,只看了李管事一眼,悠悠道:“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我回来了,你也不必继续在玉春楼待着了,将账本还了我,自个儿找世子殿下复命便是。”
“你倒是会做美梦。”李管事皮笑肉不笑,以为总算找到能拿捏她之处,“我偏不给,你能怎么着。我留不下玉春楼,还留不下这几日玉春楼赚的银子么?”
未想谢辛辛嫣然道:“不给就不给吧。那点银子我也不稀罕,你在世子殿下那儿说的过去就行。”
李管事一懵:“此话当真?你不稀罕,我可就真收下了?”
谢辛辛:“当真。”
李管事挠了挠头:“……那,多谢谢小掌柜?”
谢辛辛一笑,没再理他,拉上角落看戏的陆清和就走。
若再跑慢点,她怕自己要笑出声来。
……
玉春楼的大厨房是主楼后面单独的一间厢屋,开业时厨傅们多在大厨房忙活。小厨房则是院子后面紧挨着住处的一间小房,专供食宿在酒楼内伙计,比如茗琅刘宛等自己开小灶。
谢辛辛此时就在小厨房里,对着一箩筐的米面瓜叶沉思。
陆清和倚在门口,笑而不语地看着她。
谢辛辛抬头对上他的眼睛:“看什么呢。”
陆清和笑道:“你方才真是扬眉吐气,英武非凡。看来是都布局好了?”
谢辛辛对他余气未消,只说了四个字“不告诉你”,就低头摘起菜来。
陆清和也不恼,笑着说:“他刚才还谢谢你。”
想到李管事那个样子,谢辛辛才微微笑了: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罢了。”
谢辛辛:“还不知赵都云怎么处置他。真希望世间真有炼狱,我若知道他下了地狱能被火煎被油烤,再想到胡夫人,我心中才能安心些。”
“自然,”她顿了顿,失了笑容,“若真有无间地狱,害了我谢家的人也应在其中。”
空气一时静默。
她不知道陆清和想了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耳边突然响起洗涮的声音。
是陆清和在旁边替她洗菜。
谢辛辛手上动作停了一瞬,猜他是不懂怎么安慰自己,便只会帮忙。但她又实在看不惯这人笨手笨脚的样子,只道:“你回屋去等着就行了,说了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就不要你帮忙。”
陆清和问:“为何突然有做饭的念头?”
谢辛辛:“没有为什么,难不成要我说因为我要给你下毒?”
确实如此。
陆清和接过她手里的小藤篮,“那我也可以帮你。”
谢辛辛:“啊?”
陆清和:“我帮你烧火。”
说着便拿着一篮子黑漆漆的东西,就要给灶下添炭。
“烧什么火……”谢辛辛拦着他的手,“我给你下毒,你帮我烧火?你莫不是缺心眼吧!”
“不碍事。”陆清和不顾她的阻拦,执意要添炭。
谢辛辛高声道:“别动了!”
他被谢辛辛一喝,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她:“为何生气?”
从前所有时间的陆清和,都没有近两日的他令谢辛辛困惑。
“都说了让你别帮忙,你不听,倒问我为何生气。”
她摸了摸陆清和的脑门,“你这两天怎么了,好奇怪。我还以为你喜欢我……”
他张了张口,想到她才提及的谢府卷宗内容,最终没有说心里的那几个字。
百转千回,他只是闷闷地:“我是说今日,你好像一直在生气。”
“消消气。”
说这话的时候,他素白的袖子染上了灶上的黑灰。
陆清和将袖子往身后藏了藏。
只觉得自己心上,好像也有一处角落蒙上了尘埃,遮蔽着心房,让他始终无法清明。
这是莲州的尘埃,是莲州玉春楼的掌柜衣袖挥洒之间,在一颗孤高之心上落下的尘埃,微小几粒,如千斤重,压得他整个人从白雪皑皑的十常山顶坠入人间。
谢辛辛失语片刻,将他藏着的袖子拎了出来,好生擦了擦,无奈道:
“可你拿的这一篮是菱角啊。”
“它们只是长得黑,不是木炭。”
红云落
到头来,陆清和凭借自己把菱角认成木炭、莲藕认成番薯的实力,被谢辛辛赶出了厨房。
“五谷不分,这还想当玉春楼的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