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桥沉思了一下，便遁着记忆中的路线往前走。

这个村子是一个比较贫穷的村子，有泥巴房，还有水泥平房，楼房是看不见的。

乔蒽家在村子的最后一排，这里的房子都是一个挨着一个，狭窄的小道上略有些泥泞，前几天这里可能刚下过雨，乔桥走上去觉得有些滑。

走过了几户人家，乔桥听到了一群小孩子笑闹的声音。

这是乔蒽家隔壁，乔桥一眼就看清楚了在一堆小朋友中追赶的年幼的乔蒽。

她大概五岁左右的年纪，穿着一身旧衣衫，头发乱哄哄的，油的发亮，身上的衣服，领口，衣襟，袖口，大片大片黑色的污渍，黑的油光发亮。

裸露在外的手腕，胳膊，上面泛着死皮，而且黑黢黢的。

脏，乱，这一看就是个没妈的孩子，和周围收拾干净的孩子们有很明显的差别。

乔桥看到的时候，心疼了一下。

这就是没有爸妈的乔蒽。

这里有三个女孩，三个男孩，加上乔蒽，一共七个人，在这里追赶跑闹。

乔桥这个时候暂时没弄明白乔蒽想让她干什么。

所以在门口驻足了一会，看着他们打闹。

突然，玩了一身汗的小朋友突然停了下来，一个年龄稍大一点的小朋友提议说：“我们选一个人来当狗吧。”

“它在地上爬着追我们，我们跑，好不好？”

几岁的小孩子也许没什么坏心思，只是变着法子想玩。

可是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愿意爬在地上跑。

“我不想当狗。”

“我也不想……”

突然一个憨厚的男生，应该是这家主人的孩子，他说：“要不然我来吧。”

这时候一直在门檐下择菜的女主人凶巴巴的开口了。

她嗓门很大，而且很响亮：“刘洋！你给我站起来！你敢趴在地上把衣服弄脏，老娘扒了你的皮！”

刘洋顿时站直了身子，不敢再动。

最后大家的目光落在了乔蒽身上。

“乔蒽，你来当狗吧，你来追我们呀。”

“你追上一个，就可以来替换你。”

乔桥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幕景象，上辈子乔蒽笑着点了头，她说好。

然后她就这么手脚并用的爬在地上，一边追着小伙伴，一边在地上，汪汪汪的追赶他们。

小伙伴被追的尖叫逃窜，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这似乎是一场很愉快的儿童游戏。

可是门檐下的女主人，看着这一幕，深深的看了乔蒽一眼。

那个眼神当年乔蒽不明白什么意思，长大后却终身难忘。

嘲弄。

不屑。

嫌弃。

她心里可能再说，果真是没人教养的野孩子。

对上这个眼神的一瞬间，乔蒽就在地上爬不下去了。

当年她红了脸，却不知道那时候的表情和表现意味着什么。

等长大了，才知道，自己将自己的自尊，在那一声声狗叫中，都扔了。

乔蒽每每再想起这件事，都觉得手掌心火辣辣的，那目光如同是让自己恨不得找个地缝埋进去。

第924章 那些年缺失的救赎（5）

眼前的影像消失，乔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乔蒽的情绪，她仿佛能通过哪些影像传达给自己。

乔桥捂住胸口，不用问乔蒽，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她在乔蒽爬下的前一秒，站在门口，喊住了乔蒽。

“蒽蒽。”声音温柔。

乔蒽抬起头，看着乔桥的目光有些陌生。

但是乔桥却缓缓走近，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蒽蒽，我是妈妈。”

乔蒽呢喃着抬头：“妈妈？”

乔桥的手帕擦到乔蒽的额头上，一点点，认真又仔细的把她有些脏的脸蛋，混合着汗水擦干净。

然后乔桥一把将乔蒽抱起来：“地上脏，我们不趴。”

“妈妈带你回家好不好？”

什么是亲人？亲人大概就是，你哪怕没见过，但是那血脉相连，共鸣的感觉，不能忽视。

仅仅一眼，就足以让你生出亲近的感觉。

足以让你感觉到心安和开心。

乔蒽的心里酸酸的，小孩子想不了那么多，只是奶奶常说，妈妈跑了，不要你了。

所以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自己没有。

乔蒽常常因自己没有妈妈而觉得自卑，所以和小朋友一起玩的时候，常常当小鬼的是她，当狗狗的是她，所有当大家不愿意的角色的都是她。

因为，不这样，没人跟自己玩。

可是自己有妈妈。

乔蒽就这么一直盯着乔桥，没多大会，水雾充满眼眶。

她好难受：“妈妈？真的是妈妈吗？”

乔桥轻轻的抚摸她：“是，我是妈妈。”

“蒽蒽的妈妈。”

“呜呜呜。”乔蒽抱着乔桥的脖子哭了起来。

乔桥眼眶通红，心里也不好受，而看着这一切的乔蒽的魂体，更是难受的别过了脸。

那些年祈求的救赎，正在一点点的实现。

可是心里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妈妈带蒽蒽回家。”

乔桥对着那边发呆的隔壁女主人点了点头，然后抬脚回到婆婆家。

前夫已经去世。

婆婆看到乔桥抱着乔蒽回来，脸色有些不好看。

乔桥轻声解释：“我回来看看蒽蒽，过两天就走。”

婆婆这才转身出了门没搭理母女两个。

乔桥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放在乔蒽嘴里，乔蒽止住哭泣。

“妈妈。”

“蒽蒽坐在这，妈妈烧点水，给你洗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