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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道魁首是如何养成的(120)

处理完那位海民的异变之后,探索队的成员们本就有一半的注意力放在宋从心的身上,此时见她回头,他们也不由得抬头望去。

戴着纯白面具的姬既望就站在山谷的岔路口,远远的,没有过来。他此时略显狼狈,那一身让人联想到水天一色的蓝衣竟然沾染了厚重的血色,那些漆黑的血垢在他的衣上,难以想象纤尘不染的分神期修士竟会被他物污浊了衣服。

姬既望不仅衣上有血,就连那张纯白的面具上都有一丝仿佛飞溅上去的血迹。他左手的袖子撕裂,露出那尖锐非人的指甲,从小臂到手掌,腥臭污浊的血液不停地滴落。就好像他的手刚从血肉之躯内拔-出-来的一样。

姬既望站在那里,浑身浴血,气势诡谲,不似人,反似一个从魔窟中爬出来的鬼神。

看见这样的姬既望,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海民们瞬间露出了恐惧警惕的神情,甚至有人下意识地拔出了武器。

气氛一时僵持,双方分庭抗礼,姬既望没有过来,只是站在原地。

就在这时,探索队的成员们便看见方才弹奏了动人一曲的仙长施施然地站起,她一拂袖,古琴便化作烟云消散。她站起身朝着那宛如杀神般的少城主走去,神情自然,毫无畏惧。

可谁知,当她与少城主仅有一臂之遥时,那仿佛要站成雕塑般的少年却忽而间,后退了一步。

姬既望主动拉开了距离,宋从心便不再前进,她就停在那里,看着他,用一如既往、不曾变化的眼神,平静道。

“发生了什么?”

第章 【第31章】内门弟子

宋从心这般心大, 倒不是因为她多么相信姬既望。而是因为她看出来姬既望身上手上的血都不是人类的。

人类不会流出这般漆黑腥臭的血液。

距离近了,宋从心才发现, 姬既望竟然在低低地喘息着。他的呼吸被刻意放得很轻,但胸腔却剧烈地起伏着。仿佛是一个毫无灵力的凡人从很远的地方拼命地跑了过来。隔着一张面具,宋从心看不清姬既望的表情,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刚才海民们的争执。

“吕叔出事了。”姬既望以只有宋从心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他们受伤了,我需要帮助。”

姬既望从不在海民们面前展露自己的容貌, 也不会同他们说话。因为天赋使然, 哪怕他不愿如此, 依旧能在一个照面与一句话的时间里蛊惑对方的心智, 令他人为其生为其死。但宋从心知道, 姬既望既然戴上了面具, 选择了沉默, 那便代表他不愿意滥用这个天赋。

宋从心没有询问有什么事是分神期修士无法解决、从而需要寻找帮助的, 她只是点头, 道:“我跟你去。”

宋从心说完,回头与梵缘浅交换了一个眼神,又朝着探索队的成员说道:“我与少城主前去一探,还望各位保重。”

海民们面面相觑, 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因为作为暂时领袖的东余立沉默了, 他们便也没有开口反驳。

宋从心跟着姬既望走了。

两人始终保持着一臂之遥的距离,姬既望走在前,宋从心在后。他毫无顾忌地将后心给了别人, 或许是因为笃定她不是他的对手。

机关密道位于山谷的窑洞,需要拨动青铜盘的指针对准天干,方可开启正确的密道。否则,不是被引向危机四伏的凶险之地,便是密道全盘崩毁,宁可毁去也不令人入内。而青铜盘足有八层,其秘无时不刻不在变化。即便是在重溟城,也只有十指可数的人知道其中韵律的变化。

“过来。”姬既望抬了抬手,宋从心便控制不住自己地走上前去,“密道内布有母亲的阵法,错一个身位,你我都可能死在里面。”

姬重澜是姬家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她擅符文,擅诡阵,擅奇门遁甲之术。她在位期间,为世人留下了近千道符阵的传承。

姬既望沉默了许多,他只解释了一句,便用缚丝控宋从心走到他身前。他拽过宋从心的手臂,一手在青铜盘上拨弄,伴随着青铜盘指针的转动。终于,「咔」的一声,机关砌入了暗格。「轰」的一声巨响,他们所在的这间铜水浇筑而成的密室被瞬间封锁。

然而,下一刻,另一边的暗道却瞬间开启,汹涌而来的海水立刻淹没了整个密室。姬既望拽着宋从心的手臂,不退反进,俯身冲进了水里。他舒展着自己的四肢,在水中游动的模样比在陆地上更显熟稔,仿佛感觉不到其中的阻力一般,速度快得宛若游鱼。

相比姬既望,宋从心便跟得略微有些吃力。虽然修士肺腑内清气自生,必要时完全可以不用呼吸,但她到底是人不是鱼。若没有姬既望带着,她恐怕是会被水流冲走,更别提要防备水道中的种种机关与各种可能触发的符文暗器。

水底的世界总是十分安静,被水流堵住的耳朵似乎能捕捉到自己体内血液奔流的声音。

就在这时,宋从心突然听到了一道曼妙空灵的声音,那声音出现在海里,远比在陆地上听见时更为动人:“你不怕我引你过来,是为了杀你吗?”

那声音钻入耳中,不禁令人心神一震。宋从心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驱散心头那种习音律之人对美声的心悸与喜爱。

她本不愿多说,但或许是这段时间以来与姬既望的相处让她早已习惯了坦言直率,她想了想,道:“姬既望,我不会随意信任他人,但也不会随便怀疑他人。有时论心不论迹,否则寒门无孝子;有时论迹不论心,不然世上少完人。我不知你的过往,但我有眼睛去看,你在海边结庐而居,守护了重溟城的每一个夜晚。这一路行来,你护持他们左右,不曾将其视作累赘撇下。仅论迹,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