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若是这般妄自尊大_[(那命脉到头也是迟早的事。失去谈兴的张家老祖在抵达月山后便撇下宗族内的其他人,只带着重孙张真信提前登上了七曜星塔。星塔内部也有专门为诸位大能准备的院落。只不过诸位星君喜静、不爱喧嚣,星塔内部自然也少有人声,安静得有些吓人。
不过对于张万世而言,以往颇感寂寥的清冷此时看来却是顺心遂意之际,他可以在静室里听自己爱听的戏曲!
至于小重孙的哭天喊地,唉,年轻人怎么能耐不住清寂,心性不行,还有待磨砺!
张万世便这样在别人的地盘上窝了好几天。等到各方大能逐渐到场之时,他才恋恋不舍的放下明明是张卷轴却非要叫「通讯令牌」的通讯令牌。穿上法衣,打理好形容,衣冠楚楚的张万世在重孙的陪同下步入了会堂,在属于张家的席位上迆迆然地落座。
七曜星塔的大殿席位是依照星图来进行排布的,星君在此施展了芥子术法,从外面看来是一座平平无奇的塔楼,内里却是装载着星河的洞天云梦。
张万世环顾四周,提前到场的无非都是各大世家。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天景雅集也是结交人脉、互通有无的大好时机。而除了七大修真望族以外,那些伫立在人世巅峰的各派代表鲜少会有提前到场的。对此,张万世倒也并非不能理解,毕竟他自己都不耐烦同宗后辈的阿谀奉承而跑到塔里躲清净了。在那些大人物的眼中,他们的存在恐怕也与那些后辈相似。无极道门与禅心院倒是不在意这些。但某些势力却很在意,在意到每次入殿都要掐着点,仿佛早来一时半刻就会跌份一样。
目前到场的炼虚合道之境的大能只有明月楼主槛花……但是没人敢上前和这位喜怒无常的主搭话。否则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卖了还帮着数钱也不是没可能的。
张万世暗中多瞅了几眼,他有些意外的发现以往衣着打扮总是大红大紫的明月楼主今竟穿了一件堪称简素的青衫。虽然衣摆上依旧以精湛的技法绣了青竹绿林。但比起以往妖冶到堪称扎眼的风格,现在完全可以说是「判若两人」了。要知道明月楼主那是上清界出了名的天生反骨,在一众推崇清苦、简素的修士之中,只有他时常将金钱享乐等俗物挂在嘴边。无利不早起的商人本色,笑里藏刀的温柔假面,明月楼主就像一只浑身剧毒的花蝴蝶。
而现在,一身青衫的明月楼主正洒脱地倚在席间,手里拿着角梳给一个年纪不大的小男孩梳着头发。他意态闲懒,梳几下便要打个哈欠。相比之下,男孩看上去倒是十分乖巧,只见那孩子穿着一身缕金百蝶穿花丝绸短袄,雪缎广袖,脸上画了淡淡的红妆,垂眸敛眉的姿态颇有几分娴静文雅……
张万世:“……”
张万世痛苦万分地移开了视线,以往明月楼主穿得像只花蝴蝶,现在他仿佛一只绿孔雀身边还多带了一只黄鹂鸟。虽然他很爱听戏,但一想到唱戏的人是明月楼主,他这心里怎么就瘆得慌呢?
禅心院和无极道门的代表还未到场。据说两方势力今年的代表者便是那两位精彩艳艳的后起之秀;重溟城主的席位也空缺着,不知那位据说相当贤明的异人城主性情如何;东华山……呃,据说他们今年出席的人是折柳道人,那没事了,估计整个雅集下来都见不到人了;下方与各大世家交谈的青年仪态清贵、气度非凡。虽是凡人之身,立于殿堂却毫不怯场,看上去还是个生面孔,莫非这位青年就是传说中一统幽州的兴国之主天承帝?
国不可一无君,天承帝若是前来月山参加天景雅集,那兴国当政的莫非是定国公主?看样子这对兄妹之间的关系果真亲厚,半分江山也不生半点猜忌。
至于姜家……张万世继续张望,然而这一看,却有些意外地发现姜家人竟然已经到了。这可有点稀奇了,因为张万世先前在心里念叨的「某些势力」特指的便是姜家,那真是到了上清界都要摆帝王范儿的主。但今个儿真是奇了,姜家的位置上只有两位身穿黑衣的护卫肃立,可见姜家代表人是来了后又离开了。
姜家此次出席的代表是谁?张万世努力回想了一下,最后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心想,哦,是姜道君啊。
那就不奇怪了。那位随性如风,是姜家中唯一不在乎身份地位的人。就算对方点个卯后又跑出去抽陀螺玩,张万世都不觉得奇怪。
也不知道那位短短几年间便和姜道君齐名的拂雪道君又是何许人也?晚辈的转述多少有些失真,还是要亲眼见过才知传言虚实。
张万世捋了捋自己的美髯,虽然他不赞同晚辈轻看了明尘上仙的亲传弟子,但他确实也是前辈。听说拂雪道君年岁还不及知命之年,这么小的孩子初次出席这般重大的场合也不知道会不会紧张,这些同僚们可一个赛一个的傲慢。身为前辈,他应该率先释放善意,也算是给无极道门卖个好……
“祖爷爷!”张万世手臂突然一紧,重孙突然激动地抓住了他的衣袖,“拂雪道君到了!”
这臭小子究竟在激动什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张万世识海中的困惑还未转悠出一个结果,却见殿中的交谈声戛然而止,各席上的代表突然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张万世:“……”
张万世眼中那些傲慢得目无下尘、不可一世的世家望族们纷纷停止了交谈,目光齐齐朝殿门所在的方向望去。只见两道颀长的身影联袂而来,一人身似流云、气息凌如寒冰,一人静若深海、气息浩瀚无垠。两人几乎是同时步入殿中,瞬间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