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弟子心神一震,大声回应道:“是!”
……
神州大陆中原版图,云州。
应如是看着眼前这双满含憎怒与不敢置信的眼瞳,秀气的眉梢微微一挑,面若好女的容颜便漫上了几分戏谑与轻慢:“真可惜-看来被宋道友信任的人是我啊。怎么?拿到一份错误的路线地图便想让人暗中围剿我们?拜托,这里已经不是能被你们一手遮天的幽州了。”
应如是的手往后一抽,似鞭子又似铁链的判官笔笔头便缓缓地自修士的血肉之躯中抽出,被强行废掉丹田灵府的中年修士惨叫着、哀嚎着,可面目阴柔的少年却无动于衷。他面不改色地废掉了中年修士的四肢,卸了他的下颚,手中染血的判官笔转了转,星月般的银光一闪而逝。
“少宗主。”无极道门分宗的长老凌云而来,无需器物便可御气于空,这是一位至少已到炼气化神之境的金丹修士。
“敌方战意不高,见局势不对便全数撤离,使用的术法十分诡谲,我等没能把人留下。”
“是吗?那就没办法了。”应如是皱了皱眉,“本是想来个瓮中捉鳖,多拿几手人证,事后也好抓出幕后黑手。看来这一局的水实在够深,眼下就剩这么一个废物。就算被我锁了魂,想魂飞魄散都难。但想来幕后之人也不会让这种喽啰知道太多事。”
“少宗主可是仍要上主宗?”
“嗯,毕竟答应宋道友了。”应如是神情平静,让分宗长老将同行的其余弟子全部带走,他疑心其中仍有内鬼,“帮我递交分宗令。”
惯来喜爱洁净到了近乎严苛地步的应如是罕见地没去打理自己的仪容。
他片刻不停,浑身是血地登上了九宸山,向内门弟子递交了非紧急事态不可动用的分宗令,求见主宗的持剑长老。
然而,当他被内门弟子引入长老内殿,却发现等待在那里的不仅是持剑长老,还有另外一人。
性情乖僻的应如是看见那人的瞬间。顿时敛去了面上的轻佻之色,他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行了一个大礼。
下一刻,不等应如是开口-交代外门大比的变故,上座那冷若寒川、宛若坚城般的男人便出声问道:“幽州发生了何事?”
应如是不敢隐瞒,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尽数相告。言简意赅,无半句废话。
伴随着应如是的诉说,位于上座旁侧的持剑长老面色越发难看,待得应如是阐述完毕,持剑长老立时起身作揖,道:“师兄,此事是我看顾不利。我这便前往幽州”
“不,你留守山门。”男人站起身,自台阶之上拾级而下。
这世间再没有人如他这般,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便如同一柄悬挂山河之上的无上名剑,凌然无匹,却敛而不发。
“我亲自去一趟。”
第27章 【第27章】外门弟子
比起前世从小摸到大的古琴, 宋从心其实不太习惯用剑。
或者说,比起古琴这等抚慰人心的雅乐之器,剑这种用于伤人的近搏利器本就不太符合宋从心温良无害的脾性。
虽然在天书的帮助之下, 她修行着最好的剑修道统,磕磕绊绊地习剑至今。但就像她在无极道门的拾捡仪式广场上对持剑长老所说的那般, 她心未静,道未明。她不明白自己为何持剑,更不明白自己能为了何种信念而拔剑。
但如今,在一个风雨交接、冷彻骨髓的夜晚,在被人算计的愤怒与无尽恐惧的驱使之下, 宋从心第一次产生了拔剑的想法。
从太平盛世年间走来的宋从心, 比谁都看中生命的分量。前世看过那么多的话本,听过那么多饱含深意的贤人话语。但那都不是宋从心的道,不是她能为之拔剑的理由。她能与天书虚构出来的幻影打得有来有往。但真的要将利刃切入血肉,她总是会有一种本能的害怕。
恐惧居然成为了宋从心第一次拔剑的理由。
漆黑且无星无月的风雨夜里, 宋从心举着火炬不停地向前奔跑。九婴凄厉的婴啼再无法对她造成任何的影响, 她的耳畔间回荡的是一种、不, 无数种玄妙奇异的声音风声、雨声、水声, 狂风拂过枝叶树影的窸窣声响,泥泞的土壤与水相拥时的浑浊之声。她的呼吸与这些奇妙的韵律同步,她的心跳与脉搏在这个瞬间与脚下的这片土地同步了。
也正是因此, 被浩浩荡荡的河川阻挡住前路时,已经走至绝境的宋从心,心情居然是平静的。
不能在继续前进了。宋从心停下了脚步。这里是咸临国与素罗国的母亲河临江的发源地。一旦九婴死在凶水中, 这水火害兽便会成为另一种灾厄。九婴身上不停溢散的魔气融入水里。届时便会吞没万顷良田,化千里江山为死地。更有甚者,凡人喝了被污染的水,很有可能会引发瘟疫。
宋从心停下了脚步,没有再继续前进。她身后,庞大扭曲的暗影一点点地靠近,吞没了她渺小的、仅持了一豆明光的身影。
宋从心转身,望向了九婴。
天边翻滚的乌云越积越厚,云间雷光不断闪烁,已经能听见看见那遥远苍穹传来的电闪雷鸣。宋从心站在已呈瓢泼之势的风雨中,冰河般的墨发纷扬飞舞,雨水在接触到她身体之前便气化为雾。她站在风雨之中,衣袂干爽,仪表清正。伴随着九婴庞大蛇躯催石折木而来的动静,宋从心的气势也节节攀升。她浑身上下都冒出了灵气催生至极致的白雾,与气化的雨交织与一体,形成了气浪般的潮涌。
纯白色的灵力潮汐逐步暴涨,与九婴裹挟而来的魔气轰然相撞。天边翻涌不歇的雷云好似都为此而停滞了一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