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故意只做了一份地图?”应如是狐疑道。
“不,地图的确是只有一份。”宣白凤解释道,“从魔患爆发到信息送达上宗,前前后后只花了三个月的时间,这是最快的速度了。桐冠城是咸临国门,涉及边城布防,本身是有一条法律禁止地图绘制的。那份地图之所以能制作出来,还是秀衣力排众议,动用死士绘制的。”
即便如此,绘制地图的死士依旧被赐死。那段时间里,弹劾皇太女和谢军师的奏折依旧飞满了君上的桌案,甚至还牵连了宣白凤的母家与其他谢家的族人。三个月内将情报递入仙门,已经是宣白凤动用所有势力的结果了。
不过这些朝堂阴私,宣白凤不准备说出来污了仙人的耳。
地图的确只有一份,做出选择的关键也是仙家弟子。应如是虽然嘀咕,但也终究没说什么。
“襟怀坦白,何惧他人试探?”明尘上仙一句话便为此事定了性。
宋从心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她是真的不觉得有什么。
“诸位能体谅,真是再好不过了。”宣白凤松了一口气,平和道,“我有一块辟邪除祸的昆吾佩,虽比不得上宗灵宝,但此佩可净诅咒,可护神安。我想将此佩赠予宋仙长,愿宋仙长早康复,仙途顺昌。”
……
九婴魔患事件已了,诸位弟子经历了几天的修整之后,也收拾好东西,准备返回宗门了。
临行前,桐冠城的百姓与将士们感念他们的所作所为,特意为他们举办了一场盛宴。因为仙家弟子的人数众多,实在没有哪家酒楼塞得下,再加上这是全城的盛事。因此干脆便安排在了将士们的露天演武场上。
这场宴会是百姓与将士们主动发起的,城主只负责批复了许可,几位将领安排了人组织与维持秩序,其他的都是由百姓们去准备。
边境苦寒,百姓家中也没有什么精致的好物,以前也从来没人拿过凡物来招待仙家。淳朴的百姓们想了又想,你提一只鸡,我提一只鸭。有条件的带点肉菜,没条件的去摸几朵好看的花叶作为装饰,或者抱几根柴火去当燃料。东拼西凑,最后竟也很成模样。
与仙家子弟共同守城的将士们感触最大,见这些仙风道骨实则心如赤子的「小仙长」们要回去了,心里都觉得有些不舍。桐冠城是军队,为了节省粮食,军队禁酒。他们只能扛了几坛鲜花酿的蜂蜜水去凑热闹,想着仙人不都是食落英饮朝露的吗?这水酿应该会合仙家的胃口吧?
“污蔑,这是赤果果的污蔑!”仙家弟子中的那位老饕,不仅在先前针对九婴的战斗中贡献出了自己精磨的白面,这次宴席中还被迫贡献出了自己藏在储物戒中的十几头猪,“谁说修真者就只能吃花瓣儿喝露水的?谁规定!子真过得那么没滋没味,我还修什么仙啊!”
“去”众将士们一点都不怕他,还不约而同地齐声嘘他。毕竟这位来参加外门考核却在储物戒里塞满吃食的事迹,都已经传遍全城了。
一名弟子喝了一口蜂蜜水,觉得还挺喜欢。顿时仰头咕嘟嘟地灌下一大杯,豪爽地抹嘴道:“不错,好喝!来,你们也尝尝我酿的酒啊!”
“可是我们不能饮酒啊?”
“没事,得了你们大公主的首肯了。大不了之后我们再帮你们守半天城,等你们酒醒了再走。不过只有今天啊,过时不候!”
“那还说什么?!干了!”一群禁酒大半年的虎狼顿时发出了嗷嗷声,也不顾仙家酒酿醉人,抱起酒坛子便是一阵「吨吨吨」。
那掏出全部酒酿存货的弟子放声尖叫:“夭寿啊,你们暴殄天物!”
演武的广场上吵吵嚷嚷,身穿道袍的仙家弟子不顾形象地席地而坐,和身旁的凡人勾肩搭背,划酒拳的划酒拳,过招的过招。女兵则和那些一个个看着清冷出尘的女弟子们坐在一起,举着装有蜂蜜水的杯子,聊聊天,说说话,或是一起围观喝醉的人出洋相,笑得满脸红光。
还有几个成家却没孩子的士兵则围住那些年纪较小的修士,得了允许后便捏捏脸,摸摸头,感慨着自己沾了仙气,以后也要生个这么灵秀的娃。
另一边,有一个身材单薄、长相俊秀的少年小卒同样也被人围住,不过围他的多是仙家弟子。对于这位心算能力过人、头脑才思敏捷的小兵,不少仙家弟子跺脚叹息,自愧弗如,而后便提出各种靠谱或不靠谱的主意。甚至有人从怀里掏了符箓阵法卜筮之类的书籍,悄悄往人怀里塞。
“你叫什么名字?”
“张松。弓长张,木公松。”
“好普通的名字。你计算炮击射程这么准,不如改名叫「张大炮」怎么样?”
说胡话的弟子很快便被人一人一脚地踹远了。徒留一旁看笑话的人还在哈哈哈。
一名辅修丹青的女弟子提笔,落墨,画下了这一幕又一幕的情景,将其尽数汇聚在一张数尺长的绘卷上。栩栩如生的人像在她手中成型,每个人的情态都捕捉得极妙,眉飞色舞的、窘迫腼腆的、开怀大笑的……她画完最后一笔,落字《水天一色间》。
她写完最后一笔,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却听旁边传来了一声同样的舒气声,转头,便看见一位凡间界的画师同样拿着笔,和她画着一样的画。
对方的落款是《桐冠城九婴劫后众生相》,枯燥、呆板,毫无风韵,全是写实。
女修看了一眼,对方显然是画人像的能人,情态略逊。但眉眼五官却描摹得细致入微,几乎能认出所有人的模样。再看对方身上的官服,显然,这是衙门里常年帮钦差画通缉令的。注意到女修的视线,那位男画师也转过头来,看见她的画,挑眉拱手道:“献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