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者是怎样炼成的(4)
她放下了心理包袱,将身体交给本能。
剎那,后肢一蹬,她犹如离弦之箭般射了出去,快得像一阵风。
兔子反应不及,她的腿已经踩上了它的脊椎,尖锐的趾甲扎进它的背,利爪如镰刀划开它的皮肉,血液飞溅。她凶性毕露,找准了兔子颈骨的位置,一口咬下。兔子惊恐至极地蹬了几下腿,很快没了声息。
全程丝滑,不带半点多余的动作,她的第一次狩猎称得上完美。
低头,她用牙扯开了兔子皮,专挑软嫩的部分下嘴。
“或许吴博士弄错了……”做记录的人小声道,“这一只资产才是更凶更恐怖的,它的安静只是不饿而已。”
*
狩猎成了她每天的必修课。
研究员不会苛待她,给的食物相当丰富,从兔子到豚鼠,从羊羔到香猪,从鸽子到鳗鱼,她认不清,但只要吃进嘴里,她总能莫名其妙地记住。记住它们的气味和形状,记住它们的要害和味道……
吃得好,没烦恼,她大了整整一圈,被换进了另一个生态箱。
由于日常无事可做,有大把的时间需要消磨,自然而然地,她将精力花在了“观察人类”上,往往他们在研究她的同时也被她研究着。
不同的是,她知道自己正被观察,而他们并没有被观察的觉知。
在她对猎物的评估中,她发现他们明明弱得要命,却一直带着一种离谱的傲慢。他们总是毫无警惕地晃到她面前,甚至露出脖子给她看,每一个举动都那么随意,对她的每一个安排都那么理所当然,仿佛他们永远不会沦落到“食物”的地位。
她有时候真想给他们来上一口,让他们清醒清醒,可又怕沾了这么“智慧”的血会让自己变成跟他们一样的智障。
等等,“智障”是什么?
她思考了好一会儿,直到又听见了同一个词才回神。
那个词从人类的嘴里来,在他们的交谈中反复出现,主要是用来指代她的,叫什么“asts”(资产)。
她不明其意,但也明白它应该跟“Henry Wu”类似,能准确地定位到具体的人或物。
对,具体、精准、独特,他们好像每一个都有,那她就不能没有。
因此,她决定从今天起她就是“asts”,不过隔着罩子,她摸不准它的发音究竟是阿赛丝、阿萨兹,还是别的什么?
算了,不重要。她折中了一下又权衡许久,觉得叫“阿萨思”比较合适。
敲定。
她愉悦地甩了两下尾巴,本想模仿人类的发音试试,可没想到二者的发声系统完全不同。当“阿萨思”从她嘴里吐出,变成了一声如狼似虎的“嗷呜”。
十分突兀,让本就不怎么吵闹的实验室更静三分。
研究员们稀罕地围过来,掀起笔盖,迅速记录:“它终于有了交流的欲望吗?到了需要社群和同伴的时候?”
“我第一次听见它发声,感觉像猫。”
“需要申请让两只资产同住吗?它们看上去都很孤独。”
“不能,另一只早三周出生,它们体型相差很大,万一另一只吃了它呢?为了独占资源而吃掉同类,这种事在自然界里很常见。”
他们很吵,似乎在嘲笑她的叫声。顿时,她不想说话了。
狂暴龙(3)
她时常觉得大脑被蒙了一层雾。
一层无法驱散、只能等它自行蒸发的雾。
它蒙蔽了她的觉知,封锁了她的认知,也模糊了她的已知,让她对一切事物都有个大致的概念,却半遮半掩,不让她探知到具体的含义,也不让她窥伺到根本的起源。
唯有成长和睡眠才能令雾主动让步,而它每退一分,她对己和对外的认识都会更进一步。
譬如现在,她已经对时间有了概念
第一次注意到“时间”,是在等待投喂的时候。
她清楚地记得,每当人造太阳的光线由暗转亮时,猎物会通过管道进来,来的一般是四足。而当光线从明转暗后,猎物会通过水流入内,多是无足。
反复几次,她就明白了一个规律:四只脚的食物在白天出现,没有脚的食物在天黑出现,而两只脚的食物(人类)会一直出现。
这时,她对白天黑夜有了意识,但对时间的流逝一无所知。
直到她发现每经过一个黑白轮转,实验室中标着数字的纸张就会被撕掉一页,她才知道什么是“一天”、“一周”和“一月”。
之后,她一觉睡醒,发现自己开窍了。
她突然记起被撕掉的纸张叫“日历”,忽然明白有着长短针的圆盘是“时钟”,又莫名其妙地学会了怎么看时间。
她恍然醒悟,自己一定在记不起来的某个时期学过这些,也必然与之经常打交道,否则怎么会运用得这么熟练?
它们隶属于人类,是他们的知识和工具。那么,她是不是可以认为自己曾是“人”,所以才会对与“人”相关的一切知识都感到熟稔?
雾散开了一些,可雾的背后没有任何事物,有的只是更浓的雾。
多思多虑总是耗能极高,早上的食物已经消化完了,为了不让胃袋空虚到难受,她尽量减少活动,多以躺平为主。
往往,她会用这闲暇时刻关注外界,有意识地听人类交流,记下他们的用词,再学习他们的语言。
一开始她完全不懂,可时间一长,在语言环境和“婴儿学语”的双重加持下,她居然进入了半懂不懂的状态。除了专业术语不清楚,人类互动时的不少单词已被她掌握。
比如他们每天必喝的咖啡,必点的姓名,以及给她送来的、重复率较高的食物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