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摇曳间昏暗，忽然天井中月光垂下，直直照亮领唱的少年。

“神子以身殉道，神灵飘散空中，三位一体终于汇合，父神重获力量。”

“神辉洒满天地，接引之光从西天照亮。”

“父神说，父神说，我的孩子，愿你心中之光，永不熄灭。”

“万民解脱，恶从心中被驱逐。”

“恶神畏惧圣光，片片凋零，声嘶力竭。恶子伏诛，党羽湮灭，灵魂一同被封印，血液浑浊，永生永世，以为天罚。”

“天罚！天罚！天罚！”

声声如震，如雷霆万钧，直取魂魄，令人胆战心惊，血液沸腾。像是，精神力冲击波！

或者说，精神力控制！

漆雕玹从庄严的“天罚”震慑中回过神来，发现李君慕正不明所以地审视着他。

看他回过神来，才微微缓和转移目光。

“好戏还在后头呢，这是天罚的背景故事，后面才是真正的天罚地狱。”他轻声低语。

少年儿童们吟唱结束，抛出手中的万寿菊，万寿菊们竟然在半空中炸裂开来，如同烟花一般。但是又不仅仅是花瓣，飘散撒播的过程中，竟然又化作了金光闪闪的星火，明明灭灭，布满整个半空。

然后向所有人洒下，金光一片闪耀，令人睁不开眼来。

快要接触到观众的那一剎那，所有金光又骤然消失了，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观众们这才发现，高台上换了一批人。这次是一圈七个黑袍人和中央一个黑袍人，只有中央的黑袍人手中握着一朵似要滴下血来的红玫瑰。

“天罚从未停止，恶子和恶徒的罪永世难赎！”中央黑袍人高声吟唱，声音穿云入霄，大概，也有附加精神力。

“永世难赎！永世难赎！”七个黑袍人低音应和，只念叨着四个字，越说越快。

“第一罚，鱼不知水，花不知色，人不知痛，眼不识物，真心不存！”

第一个黑袍人走着跨步跳跃着，忽然伸出手摸索着，好似目不能辨一般跌跌撞撞舞蹈着。

“第二罚，花失时节，鲸失航向，脑中空空，汝不知汝，必坠混沌！”

第二个黑袍人被第一个跌跌撞撞的黑袍人撞倒，一屁股坐在地上，如同婴儿一般大声哭起来。

“第三罚，鲸群搁浅，鹿群斗殴，抑郁躁狂，杀戮毁灭，黑暗无边！”

第三个黑袍人时而抱头痛哭，时而仰天大笑，时而撕扯身上黑袍，时而捶打自己。

“第四罚，鹿角割断，月盈满血，血流不止，便如罪恶，永远不灭！”

第四个黑袍人掏出一把刀夸张地在自己手腕和身上比划，然后黑袍透出血色，渐渐被染红，染红，他也静默不动。

“第五罚，月裂生缝，鸟羽暗淡，早生华发，步履佝偻，片片凋零！”

第五个黑袍人舞动着，渐渐慢下了速度，好似慢动作一般，最后佝偻着越蹲越矮。

“第六罚，鸟生了鳍，树长了腿，血生了瘤，罪恶满盈，破体而出！”

第六个黑袍人旋转着，背后伸出了第三只手，第四只手，张牙舞爪着。

“第七罚，树离开根，鱼离开水，魂离开体，此生断绝，轮回再罚！”

第七个黑袍人全身颤抖，动作夸张，扭曲着身体，最后蜷缩着挣扎着倒地，身上冒出一片黑烟。

感觉减退，认知障碍，凝血障碍，精神障碍，早衰，畸变，死亡，这就是至高教所谓天罚的七罚。

“但是父神是宽容的，父神是爱众生的。”

中央的黑袍人将手中的玫瑰拢在双掌中，做出怜爱的摇摇篮的姿势，然后将手中物向空中一抛。

然后从天井落下红玫瑰花瓣形成的花瓣雨，将高台铺满一层又一层，周围的七个黑袍人停止了舞动站起站直身来，身上的黑袍一点点褪色变白。

“父神，给你们赎罪的机会。”

恍如新生，光亮逼人。

这也是精神力的把戏吧，漆雕玹静下心来。

“精神力？”漆雕玹压低声音。

“不止，还有些别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李君慕同样压低声音。

黑袍，不，白袍人们陆续下台。

“表演结束。你看，那个，就是‘白空’。”李君慕望向接着走上高台的一个黑袍人。

一个完全不一样的黑袍人。

作者有话说：

李君慕：你可以靠脸接近“白空”。

漆雕玹：你才靠脸。

开始菜鸡互啄。

77、月

一个完全不一样的黑袍人。

她的黑袍有繁复的花纹, 也没有那么严实地包裹住她的全身，露出了其下精致华贵的黛蓝纱裙、凹凸有致的身躯、兜帽间漏出的金色秀发。她戴着张扬的蓝色孔雀羽装饰的半脸面具，鼻梁挺拔, 红唇如烈焰。

“各位宾客，表演节目结束，下面请大家尽情欢乐！”“白空”的尾音上翘, 也是一派娇媚迷人的做派。

“记住了吧, 挺好认的吧。”李君慕轻轻笑着说了一句。

漆雕玹没有回话, 他在思索。

哪有那么简单，发色、面容、身材、做派，无一不可伪装。这都不是他需要的可以标记的点。

“你为何不能直接使用精神力来标定？”漆雕玹声音近乎于无。

“你也看到了, 至高教精神力者不少, 我不能冒险。”李君慕淡淡回复。

是啊，何止精神力者, 其他异能者怕也存在。方才那两场表演中的不仅仅是魔术障眼法和精神力幻象, 也有，真实的异能, 譬如那个畸形者的分肢。

是的，世上确实存在某种人类的异能。广义上说，精神力也属于其中一种。